“俞慧小姐就這麼走了啊?”待俞溪趕到枕風坊的時候,朱祎和石翠二人湊上前,抿着唇滿臉期待。
“走了。風風光光地被接回去的。”俞溪費勁地将手中的一方錦盒放在木桌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是俞慧小姐送給您的禮物吧?”聞言,俞溪嘴角微抽,抽開錦盒下的屜子。閃亮亮的黃金在屋内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朱祎目瞪口呆地數了又數,最後說話的聲音都在打顫。
“這,這得是多少啊!”
就連慣來對銀錢沒什麼欲求的石翠都有些驚異:“這未免,未免也太實在了點。”
俞溪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的意思,第一次被人送錢送到茫茫然:“她同我說這些身外之物她不缺的,從孔言心留的賬上扣下來,算是積德了。”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感激與震撼。
俞慧小姐,實在是仗義!
*
日子如流水般悠悠向前走,有了孔颍義和俞家兩座大靠山,枕風坊的名聲一日賽一日大了起來。
俞溪從前認為自己實在是個凄慘到天理難容的人,隻是經逢玉州府一事,便覺出幾分僥幸的幸運來。
輕薄的絹扇覆蓋在俞溪臉上,耳側蟬鳴燥熱。俞溪眯着眼偏過頭,絹扇滑落在她的手中被穩穩接住。窗外樹枝搖曳,徒留一封毫無雕飾的信封。
俞溪懶洋洋地起身靠在窗邊,語氣中帶着幾分淡淡的無言:“我是說,都暴露過那麼多次了,還非得躲着送嗎?”
除了蟬鳴外自是沒有别的聲音搭理她。俞溪歎了口氣,拿過窗台上的信。
外表毫無雕飾的信件如今捏在手中卻有了幾分凹凸不平,俞溪揚眉拆開信封,一紙短短的信,金鑲玉的平安鎖被塞在裡頭。
“将歸。”
近一年來她并非沒有收到過容晟派人送來的信件,隻是往往厚厚一沓,一般不談正事,全是遇着了什麼鳥什麼狗什麼貓兒。
偶爾她也會疑惑像容晟這樣外頭套着君子皮,時不時顯出哀傷的人怎麼在信件中能如此活潑,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這樣短短的幾個字倒是少見。
指節勾起平安鎖上長長的細鍊,陽光下的玉石晶瑩剔透泛出淡淡的粉,金子熠熠生輝。
俞溪眨眨眼。
她不是不識貨的人,上頭稚拙的手刻痕迹騙不過她。
活着就好。将平安鎖妥帖地收在藏在牆裡頭的機關匣處,信件重疊着放在一邊。這時她才驚覺原來薄薄的紙是能壘高過整個手掌的。
短暫的怔愣後,俞溪活動了下脖子與手腳坐回工台前,預備繼續奮鬥。
“進。”還沒等拿穩手上的鑿子,平穩的叩門聲響起。
朱祎的眉心緊鎖,手中拿着一疊寫的密密麻麻的紙張,不待俞溪開口詢問便猶疑着開口:“坊主,近日似乎有些奇怪。”
“願意賠錢卻不願供應木料?”聽完朱祎的話,俞溪心中咯噔一聲,隻是面色不改,“無論大廠小廠,玉州府内的都拒了?”
“玉州府内還餘下一家,隻是昨日上門去談生意時也搖擺不定的。”
枕風的鋪子早已不止兩家,如今零零散散地分布在玉州、青州兩個地方,因而作坊也是就近建的不止一個地兒。
往日木料收起來倒是容易的,隻是不知最近——
“竹子呢?”如今不比從前在豐雨鎮的村子裡頭,是個人拎着個大鐮刀就能進竹林砍竹子。好的竹木都被捏在林木商手中。
朱祎抿唇,眸中有些不安定:“不大好,近幾日的信件與賠償雪花似的往玉州府來。不知是犯太歲還是怎的,各個地界的人去問,那頭也隻是點頭哈腰地賠錢,要貨卻是沒有的。”
“餘量還剩多少?”
聽朱祎報出來一個很是急迫的數字,俞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莫要着急。”
安撫好朱祎後俞溪堪稱急切地趕到枕風坊的鋪面,恰巧見着喬禾頗為艱難地彎腰送出一個人。
喬禾做生意做了許久,早已練就處變不驚的能力。現今臉黑成如此模樣,俞溪竟生出一種果然自己又要倒黴的熟練。
“坊主?”見俞溪一言不發地站在不遠處,喬禾微微緩和了面色。
兩人面對面坐于茶室内。
喬禾已然理好今日生出的所有事端,很是沉重地開口:“從前與枕風談好的互惠的生意,今日紮堆似的跑來說不幹了,如此毫無征兆,坊主,興許這回事招了麻煩。”
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想了一圈,也沒盤出來究竟是得罪了誰,能叫他對枕風斷前斷後地處理
俞溪的臉色有點差,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