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人脈她自诩自己從未缺過這方面的資源。對方如此迅疾地出手,要麼是後頭的人高到無可撼動,要麼就是賭枕風會因此生懼老老實實地退場。
隻是為何是現在呢?
呆呆地看着橫梁上精緻的雕花,喬禾喚了好幾聲才回過神。
“明日我親自上門,叫他們這般退下去那還得了。”
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深重的憂慮與不安。
第十次被飽含歉意地請出門外,天幕早就變得黑沉。俞溪近乎無言地坐在馬車内,面色唰一下蒼白下來,晶瑩的汗珠一顆一顆從額角滾落。胃部的痙攣陣陣上湧,俞溪有些痛苦地彎下腰。
“坊主?”喬禾急忙蹲下身查看俞溪的情況,俞溪尚且在發抖的手擺了擺示意自己無事。
“我緩一會兒就好了。”
她似乎能在腦海中勾勒出汗珠在自己額角臉頰下巴上的運動軌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腦海中不斷回放着今日所有老闆的臉色。
“不對,不對。”她下意識喃喃。
“什麼?”喬禾将俞溪慢慢扶起來,焦躁被關切替代。
俞溪慢慢倚靠在一側。
“若是嘲諷謾罵倒也就罷了,至少能曉得事出有因,可今日他們實在是太奇怪了。”全都閃爍其詞,更甚者拉着俞溪的手欲言又止,最後長歎一口氣後便讓俞溪離開。
“您聽我一句勸,到這兒便足矣,莫要白費力氣了。”那種憐憫而又不忍的神色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可是再問下去,對方又是三緘其口,“您聽我的便是,白辛苦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就像全世界都知道了新的生存規則唯獨枕風被蒙在鼓裡似的,這種未可知的幹淨叫人尤其不安。
喬禾皺着眉,仔細想過昨日來的老闆:“是很奇怪,枕風給價大方也不刁難人,按理不該忽然如此。有的甚至并非本人來談,隻忙着匆匆賠完錢就走了。”
有句話兩人都收住了沒直接點明。
這都算不上什麼正常交易往來,更不是恩怨——
更像是避瘟神。
“罷,罷。”俞溪疲倦地擡手,“明日我再跑幾個地,若是實在談不下來便放放,作坊那頭也等不得了。”
酒樓也好成衣鋪也罷,隻是個向外宣傳的手段,實在不成停一停也并非不可。隻是若缺了木料,那才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整整一夜俞溪都睡得很不安穩。
夢中印着枕風鋪章的求援信件鋪天蓋地近乎把她淹沒,好不容易抓住一封又死活打不開,轉頭她看見火光沖天點燃作坊外的木頭,心髒驟停的刹那又見着一張鮮血淋漓的臉。
“不要!”俞溪猛地坐起身,抖着手擦幹額角的冷汗,沉重的喘息壓的她近乎難以起身。
隻是她不能真的就這樣縮在屋子裡。
如往常一般面帶微笑送俞昙去了學塾,俞溪的一整天全花在趕路上。
約定好的宣傳方近乎全軍覆沒,俞溪轉頭便直沖木料鋪。
“您分明知曉這并非賠償的問題。”俞溪飽了,吃閉門羹吃飽了。寒意遍布四肢,送到俞家和姚家的信件還沒有回音。
這麼明顯的針對她再看不出來那就是蠢了,于是次日她便給俞昙告假帶着人趕回豐雨鎮。
難得步履匆匆不去看路邊一草一木也不去瞧房檐底下挂的大燈籠,俞溪掀開車簾,一紙巨大的招聘告示貼在牆上,上頭專門用朱筆标紅的“枕風”二字刺目。
“停車!”她疑心自己其實在做夢,不然怎麼會看見如此荒唐的事兒。
俞昙今日暈乎乎地被俞溪帶着回了豐雨鎮,這時被俞溪近乎破口而出的喊聲吓了一跳,神色有些驚慌地看向俞溪。
意識到自己失态吓到俞昙,俞溪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深吸一口氣後強迫自己放下車簾。
不行,不能自亂陣腳。
“罷了,去姚府。”
馬車再次向前行進,俞昙怔怔地看向臉色奇差無比的俞溪,挪動着坐到姐姐身邊,安撫似的拍了拍俞溪的手背:“阿姐,不怕。”
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下意識地想叫俞溪不要這樣驚惶。
俞溪勉強露出一個笑,拍了拍俞昙的小腦袋:“抱歉,阿姐方才沒有控制住自己。沒事的,等會兒到了姚府就可以和繡繡見面了,開心嗎?”
她的話題實在轉的太過生硬,俞昙沉默半晌後點點頭:“我很想念繡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