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美滋滋抱着孔言心沒揮霍完的錢财離開,得個好名聲,俞慧順帶借此機會回家繼續做自個兒的土皇帝。至于孔府,誰管他們。
俞溪長歎一口氣,她大概能理解孔颍義為何躲避孔家人猶如蛇蠍了。
敲門聲響起,小姑娘進門:“坊主,外頭的人說俞小姐有請。”
真是說誰誰到啊。俞溪起身拍掉衣物上沾到木屑,和朱祎石翠打過招呼後向外走去,順帶着在路上理了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
但還是在見着珠光寶氣的俞慧時偷偷心梗了一下——這幸福的光芒未免太耀眼。
“你這地方夠難找的。”俞慧仰頭觀察一番成天到晚透露出樸實的小作坊,又看了看格外狼狽的俞溪,“今日并非我有意叨擾你。”
俞溪笑而不語等她的後文。
“我隻是想告訴你,明日我就要走了,如果你我之間勉強還能算作朋友,我想在送行人中見到你。”
俞慧眉眼中的郁氣短短幾日内似是都煙消雲散,一雙眸子亮的驚人。
“那是自然。裡頭木屑不少也紮耳朵,你若是願意,我也想領着你在這兒附近轉轉。”即使屋外算不得多熱也沒有叫客人站在門外等候的道理,俞溪眨眨眼,手臂擺在一側,“請。”
“我要是不答應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玉州府内的作坊也是建在城外林子裡的,旁的不說,山水風光算是一絕。俞溪想着她大老遠親自來了這兒,總不能就是為了通知自己。
礙于俞慧今日的打扮實在是不宜進到屋内,于是隻透過窗子去看裡頭的情形,隻是才一靠近處理木料的屋邊便忍不住皺眉。
鋸木頭的地兒就是把鋸子拉的再有節奏感那也是多少有點嘈雜的,俞溪餘光觀察俞慧的臉色,隻見得對方雖是不适應,但還是有點好奇的樣子。
“俞溪,你沒有這麼大的作坊的時候,這活兒也是你自己在幹?”俞慧雖是不了解所謂制作過程,可是一看到裡頭躬身拉鋸的工人便想到身側看起來頗為高挑纖瘦的俞溪。
“有點難以想象。”
瞳孔猛地收縮了下,俞溪的眼睫顫動,指尖滑過頗為柔軟的衣袖。
原來自己在村子裡砍竹子幹活兒的日子才過去一年啊。
隻是感慨再多不耽誤俞溪回答俞慧的困惑:“我倒是沒有鋸過這麼大的木頭,那時候成天逮着方便欺負的竹子薅,不若便是在木料鋪子裡撿漏。”
下意識想到那時被坑的血本無歸的應壇,俞溪才發覺自己已經許久未曾見過那個傻裡傻氣的孩子。
“你這樣呀,就是命裡有貴人。”俞慧手中的扇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彎着眼睛笑。那時她被俞溪抗拒的态度驚到後便仔仔細細地查了查這丫頭的生平,隻是看一眼卻真是了不得。
年輕卻修了一手好的制扇技藝,缺錢就能遇着一個格外好心的姚錦,正是孔家準備壽禮的時候恰恰能以一把扇子擠進玉州府。
“自然,與你自己也有很大的幹系。手藝好,心眼實,護着手底下的人,難怪都對你死心塌地的。”
俞慧不加掩飾的誇贊叫俞溪有些不适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您今日所說的話我非得裱起來不可,隻是我運氣占了大半部分,算不得什麼。”
“這有什麼?你得記着,若是日後遇着像我這樣的人,千萬莫要太過謙遜。是你的就坦坦蕩蕩地認,沾點幹系的就模棱兩可地說,傲氣點總沒錯的。”俞慧很是認真地同俞溪說道,俞溪擡手撥開險些碰到她額角的樹枝。
“你仔細看路。”等俞慧的視線重新投到那窄窄的小道上,俞溪接上她的話,“應對不同的人總要有不同的法子,你别這麼看我。我說的每句話可都是真心的,不論是對誰。隻是怎麼說能得最好的結果,我也會加以斟酌的。”
俞慧點頭,兩人沉默着看過一圈,俞溪把俞慧引進自個兒平日做工的裡間。
“亂糟糟的你可别笑我。”
俞慧走時是正午,兩人隻相視一笑。
“若枕風能開到青州去,我便真心敬服你。明日莫要忘記來送我。”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