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總是缥缈,記憶慢慢褪色,情緒總也會一點點消散無影。
鮮花總歸要枯萎,情之一字濃時可叫萬物失色,去時卻帶不走愛恨,隻會埋下隐患的種子。
她不收隻談愛的情義。
隻有真實可觸的東西才配上稱。
*
交接好枕風坊内所有事宜,翻來覆去地念叨了俞昙好幾日。俞溪帶着幾個人,馬車終于駛上前往玉州府的官道。
“您為何不帶雲青啊?”石翠掀開簾子觀察窗外茂密的樹林,有點稀奇的模樣,“我瞧他昨日頹然得很。”
俞溪把手中的書信收好,腰側内袋裡的玉佩有些咯人。
“他好好幹自己的機關就行了,管理上的事兒用不着他,帶他作甚?”
她說的直接,總歸鐘壤一事後雲青看誰都覺得不像個好的,對言語的敏感程度達到了頂峰。憋了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向俞溪請辭。
隻說不想管人了,活兒還是照常幹。
總歸是雲青深思熟慮後的決定,俞溪擺擺手也就随他去了。
對扇屏最熟悉的其實還是朱祎和俞溪二人。可石翠機靈,聽到風聲就急急忙忙地沖到裡間争取外出的機會。
趁着沒人在的時候偷偷和俞溪打保證。
“我認得他們,他們認不出我。我可以幫坊主您辦很多事兒的”
“哦。”石翠把車簾拉下來,朱祎點了點她的額頭。
“就你興奮得嘴都停不住的,到時候吃虧了别躲在屋子裡哭。忙起來了可沒人照顧你啊。”
“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啊!”石翠撇嘴很是不服氣。
“唉你這丫頭——”
熟悉的拌嘴啊。
俞溪閉上眼,馬車搖搖晃晃的叫人頭暈。這次聖上發了話,孔老爺子再怎麼不樂意都得把屁股放在孔府的太師椅上。
隻求老爺子别遷怒那些個賀禮,真的砸了丢了,雖說孔家廣撒網整的鬥蛐蛐似的不大厚道,可是錢也是給足了的。
他們不心疼,自己心疼啊!
孔荞出手大方,把人接來了徑直包了客棧甲字房整整八月乃至飲食,總歸三人也是餓不着凍不着的。
朱祎推開窗低頭去看樓下來來回回的人群,石翠坐在桌邊涮幹淨桌上的茶杯,餘光偷偷觀察坐在床邊整理手稿的俞溪。
“好熱鬧呀!”朱祎伸了個懶腰,笑眯眯地從石翠手中搶過一個杯子,“等會兒再忙不成?”
端着空空如也的手,石翠擡頭看向俞溪很是委屈地告狀:“坊主,你看她,自己想偷懶還不許我忙1”
“诶你個小丫頭,我讓你歇着你還告我黑狀是不是?”兩人徑直在屋内打鬧起來,俞溪瞅了一眼後搖搖頭。
總歸這麼大個地方,也不怕摔着碰着。
在心中過了好幾遍扇屏整體的設計稿,俞溪看向窗對面高高的飛檐,輕輕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小昙在家裡怎麼樣了。
第一日才到地方大家都疲憊得很,算來算去壽宴也是七日後,這會兒也沒什麼好忙的。
所以——
石翠眼巴巴地看着一道道菜被端上來,手中的筷子壓在碗口:“坊主,這些會不會很貴啊?”她不是沒吃過珍馐之人,因而隻看到幾道熟悉的菜品被端上來就反應過來。
她的聲音很小。
“齊嘞!幾位小姐用餐愉快啊!”小二吆喝一聲退出去,俞溪慢悠悠從衣帶裡拿出來一個荷包往下倒了倒。
空空如也。
又倒了倒。
掉出來幾枚銅錢。
朱祎同石翠二人目瞪口呆,對視一眼後朱祎的聲線都有些顫抖:“我們要吃霸王餐了嗎?”
俞溪都還沒解釋,朱祎拍拍胸脯無比沉痛的模樣:“沒關系,我還沒吃過霸王餐,多謝坊主!”
“這你也說得出來——”
俞溪噗嗤一聲笑出來,本有點郁悶憂慮的心情一時間明媚了不少。
“好了,這都是孔家付的賬,放心吃吧。多吃點。”
見俞溪笑了,朱祎石翠二人應聲開動。
俞溪當然是不會帶着人吃霸王餐的,隻是一個下午她都有點愁眉不展的模樣,能叫她開心點也好。
兩人悶頭吃飯,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這簡直是珍馐樓的姥姥才能做出來的人間珍品。”珍馐樓的姥姥是誰沒人知道,這一頓反正吃的很滿足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