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甯撐着傘,忌諱着讓單織璃少看兩眼。
他們這樣,真的是為了祭拜方便嗎?
那是織芙第一次在心裡質疑起了自己的父親。
沒過一會,雨勢漸大,人群四散開來躲雨。
各人有各人的事要做,單勤揚要去喝幾杯驅寒酒,薛甯約了下午做頭發,單織璃要去補課。
他們好像忘記了織芙的存在。
等所有人悉數離開,隻有織芙一直站着未動,寂靜的墓園裡,仿佛能聽見從地底傳出的靈魂壓抑的悲鳴。
不知過了多久,雨水滲透進雨衣裡,織芙覺得自己渾身都濕透。
她今晚或許會生病,織芙心裡冒出這個念頭。
但還好,她現在還有力氣。
織芙找到墓管員,向他借來鎬頭,小小的身軀對着剛封好的墓磚狠狠敲下去,直到将這座風水寶地敲了個稀巴爛。
什麼風水寶地,什麼财運亨通。
她要去黎鎮,去西角湖灘,大渡橋旁找那棵老槐樹!
“我抱着爺爺的骨灰盒去黎鎮,那天的雨也越下越大,漸漸的我看不清路,其實我也不怎麼認得路,我沒怎麼出過門……我記得我看見了一個油漆塗料廠,我走進去躲雨。”
那是一個儲存了機油和刺鼻氣味的油漆塗料廠,地面日積月累覆蓋一層黢黑的染料,一邁進去就感覺鞋底黏黏的。
她在裡面看見了一個在抽煙的塗料工人。
下雨導緻工廠好幾天未生産,他是廠裡唯一的值班人員。
剩下的一切織芙不想再回憶了。
隔了那麼久,她還記得皮膚沾上黏稠機油的觸感,還有那個男人沒有洗澡的體臭。
“祁溫玉你知道嗎,是雪意救了我。”
織芙說到這件事已經很平靜了,祁溫玉的眼睛卻逐漸染上猩紅。
“幸好我出發前給她發過消息。”
織芙說:“後來有一段時間,我特别抗拒機油的味道,我抗拒坐汽車,也讨厭皮膚沾上任何髒東西。”
“我要穿漂亮的衣服,我要漂漂亮亮的。”
“而時雪意——”織芙頓了一下,“桑琦将她養的一點都不好,像是個沒有感情隻聽命令的人偶,我說我要漂亮,要像珍珠一樣漂亮,她就畫了這幅畫送給我。”
織芙的眼神落到遠處那副畫上。
“很漂亮對吧,皮膚都是雪白的,沒有機油也沒有染料,是被上帝寵愛長大的孩子。”
“因為這幅畫,雪意被送去了挪威。”
倏地,電吹風的聲音停了。
織芙慢慢擡眼,祁溫玉的下颌角繃緊,隽秀的臉上早已沉冷一片,眼中是翻江倒海的墨色。
“你從沒和我說過這些。”
織芙捏着糖果棍子,輕輕在指尖撚了一圈。
“不想讓你知道。”
之前沒想讓他知道,現在則是害怕他對時雪意的誤會加深。那個比她還可憐的女孩子,不應該再接受無端的猜忌了。
但是今天說出來,真是暢快啊,連呼吸都輕了不少。
織芙順勢倒在床上。
她其實不難過的,有仇當場就報了,那個男人拖着斷腿求饒的樣子,真像隻祈求人原諒的狗。
之後她聽說他媳婦嫌棄他的斷腿跟别的男人跑了,那個男人後來被餓死在了家裡。
但是祁溫玉貌似釋懷不了,站在床邊的身體僵硬到有些顫抖,眼底的戾色不留餘地的展現。
她說這些,分明不是為了讓他痛苦的。
織芙慢慢坐起身,她纖薄的身體隻套了一件他的純白棉T,露出一雙細長的腿。糖棍俏皮的在她唇角位置露出一小截,擡頭望過來時,烏亮的眼中神色與平常很不一樣。
“祁溫玉,單勤揚他居然敢打我,我要打爆他的豬頭!”
“好,我們一起打爆他的頭。”
“還有他的半山别墅,什麼神婆癫公批的風水寶地,我要放把火給他燒得一幹二淨!”
“好,燒個一幹二淨。”
單織芙笑的往後傾倒,對她的胡話他還是那麼配合。
祁溫玉漆黑的雙眸星光點點,洶湧的愛意毫無保留的朝她撲來。
他會包容她所有的壞脾氣。
意識到這點,單織芙的胸腔升騰起一股熱意,心無可控制的狂跳起來。
織芙将柔軟的發絲挽到耳後,将小臉擡起,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要你吻我,現在。”
幾乎同一時刻,祁溫玉俯下身子,親吻像暴風雨襲卷而來。
織芙閉上了眼睛,順從地攀上他的脖子,承受他的狂烈與愛欲。
棒棒糖掉到地闆上,發出清脆的響動。
祁溫玉的嗓音低啞下來,寬大的手掌在織芙的腰間摩挲,兩個人滾到床上。
兩具身體緊密貼合,織芙緊緊閉着眼,睫毛随着祁溫玉的動作簌動着。
祁溫玉的手指在她身體作祟,所經之處點燃了她的皮膚。
有濕熱的手掌從她的後背移到她平緩的腹部,又從衣服下擺靈巧的探進來,織芙微微蜷縮身體,感受着自己猶如雷鼓的聲音。
織芙的臉頰蔓上紅色,似天邊最美的一片雲霞。
祁溫玉貼近她的耳邊,熾熱呼吸噴在她的耳廓間,低啞到飽含情欲的嗓音帶着誘惑:
“珍珠,抱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