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雨勢越下越大,世界仿佛被罩在起了霧的玻璃器皿裡,城市到處在積水。下午一點,電台和新聞報道發布大雨預警,提醒市民非必要不外出。
下雨天的修車店生意爆滿,拿着工具穿着筒靴的修車師傅們進進出出,有好幾輛汽車因為雨水抛錨問題滞留店内,四周多的是等待雨停的人。
“小周小周!去看看那輛新來的SUV,車輪好像碾上高跟鞋了……”
叫小周的修車工被老闆從車内喊出來,他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臉,對倚在一旁的男人抱歉一笑。
在一堆男男女女,哆哆嗦嗦濕漉狼狽中,男人的氣質不是一般的優雅沉斂。
身材颀長猶如一棵立在雨中高大有力的松柏,輪廓分明的臉龐仿佛蒙了一層水霧。
他正低頭看手機,冷臉時隽秀的五官自帶冷冽氣場,皮膚極白,有如藝術家精心雕刻的側臉線條勾勒出如同冰山般冷漠迷人的氣質。
真的是帥!
帥得人倒吸涼氣。
小周師傅深呼吸一口氣,朝男人走去。
明明以往也不是沒替富豪巨賈保養過車,也沒緊張成這樣啊!男人氣場之強大,讓他内心壓力十足,不禁在心裡譴責起自己沒用。
小周師傅走近,一句簡單的對話在心裡演練好幾遍。
“你好。”小周師傅說。
正在這時,手機對面的人不知發了什麼過來,盯着手機的男人唇角忽地輕牽了一下,轉瞬即逝。
乍之一見冰山融化,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小周師傅好一會兒才調理過來
“您的車洗好了。”小周師傅說,“本次共消費一百五十元。”
男人聽見聲音擡頭,笑容收斂後又是冰山模樣。
他颔首,清冷的雙眼微阖,眼底一閃而過令人看不懂的情緒,半晌,男人用長指按熄手機,說:
“不急,麻煩再洗一次。”
***
酒店離修車店不遠,當祁溫玉提着單織芙需要的東西回來,剛打開門,裡面的人突然竄出來,兔子一樣撲了他滿懷。
濕漉漉帶着沐浴露清香的頭發纏上他的手腕,溫暖又帶着少女馨香的身體,祁溫玉的表情不自覺柔軟下來,清冷磁性的嗓音放低後帶着幾分缱绻柔情。
“怎麼了?”
他順勢将她摟在懷裡,用腳将房門帶上,視線在看見她還在滴水的發尾時,眉心不可見的一皺。
“我不要待在這裡。”織芙悶悶地說。
這裡離單勤揚的半山别墅不遠,她一想到就悶得慌,她要離開這裡。
“可是外面在下雨。”祁溫玉說。
單織芙不管不顧,又往他懷裡擠了幾分。
祁溫玉漆黑的眼眸閃了一下,幽深的眸底湧動着辯不明的意味:“珍珠,我們的車壞了,你忘了嗎?”
事實上他們的車在下山沒駛出多遠就遇上了積水,車在水中壞了,兩人身上濕透,為了她的身體着想,祁溫玉找了個就近的酒店住下。
這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單織芙也沒轍了,趁她失神,祁溫玉将她拉到床邊坐下。
祁溫玉将給她買的東西放到桌上,視線在離開時,看見了那本在桌面攤開的羊皮畫冊。
擁珠少女。
連單織芙鎖骨往下那顆小痣都畫的栩栩如生。
“他們進我的房間亂翻東西,雪意的、畫被翻出來了。”織芙對着不動的男人解釋。
祁溫玉盯着那顆小痣,漂亮的眸子裡翻湧着晦暗不明的情緒,冷淡地“嗯”了一聲。
單織芙急的站起來:“我、我可以解釋這幅畫的來曆,你不要、你不要……”不要和他們想的一樣。
織芙的話戛然而止,她急切的模樣被祁溫玉抱在懷裡。
有力的擁抱阻止了她的話,令她雙眸微微張大。
祁溫玉的手在她後背拍了拍:“我知道你沒有。”
織芙的眼睛睜圓,祁溫玉的話無疑給了她一個定心丸。
織芙眨了眨眼,清透的眸子裡似有水光。
織芙被他重新帶到床邊坐好,祁溫玉拿過吹風機為她吹頭發。
落雨濕冷的窗外,房間裡有溫馨在流淌。
織芙從祁溫玉帶回的口袋裡翻找出她要的東西——一隻棒棒糖。
拆掉糖紙塞進嘴巴,清新的橘子味在舌尖綻放。
她含了一小會,将棒棒糖從唇間取出。
“我來S市沒多久爺爺就去世了。”
織芙突然說話,伴随着吹風機嗡嗡的聲音,祁溫玉撫弄她頭發的動作輕了幾許。
“單勤揚準備把他葬在S市,據他說那是塊風水墓,葬進去可保單家财運通達,财源廣進。”
織芙沒出口的是,其實單勤揚早在單華庭咽氣前就選中了那塊墓,為了請大師看風水,還送了不少禮出去。
“我當時不同意。”織芙說。
當時的單勤揚還是織芙尊敬的爸爸,對于他的行為,單勤揚對織芙的解釋是:咱們把爺爺葬在S市,這樣以後祭拜,不就方便很多嗎?
“織芙,你舍得爺爺一個人在鄉下嗎?孤單的滋味你不是最清楚嗎?”
單織芙沉默了。
當時的織芙,讨厭薛甯,讨厭單織璃,唯獨不會反駁爸爸。
爺爺下葬那天,也下了雨。
織芙面無表情的看着,爺爺的身體變成那樣一個小小的盒子,他的聲音一直在織芙腦海中揮之不去。
“珍珠,一定要記得答應爺爺的事。”
雨水淅淅瀝瀝下着,封墓師封好最後一塊磚,單勤揚假惺惺掉了幾滴眼淚,轉頭和風水先生談論去哪裡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