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内,年輕的帝王正拿着一卷奏折,手裡的筆卻懸了許久都沒有落下一句批文。
此時伺候的小太監前來通禀:“皇上,丞相大人求見。”
皇帝立刻放下手中的筆,沉聲道:“快讓他進來。”
小太監應聲退下,不過多時,一身绛紅色官服的陸瑜就走了進來。
皇帝一見他進門,還未等他行禮問安,就揮手讓宮人們退下,起身拉着他坐在自己旁邊。
開口道:“子澄你總算來了,快幫朕出出主意,近日多有官員上書本次科舉改制不合規矩,要求朕沿用舊法。”
“如若朕久不批複,太傅恐怕要坐不住了,依你之見應該如何?”
子澄是陸瑜的表字,寓意清明透徹,他本人也的确如此,是以皇帝有拿不準主意的事情總愛找他來商讨一二。
陸瑜略一沉思,徐徐說到:“臣以為科舉新政已定,萬不能退讓。若是這第一步便退,後面隻會一步退步步退。”
“再者,唯有科舉為朝廷帶來新的血液,才能慢慢剔去那些腐肉。”
皇帝點了點頭:“确是如此,隻是太傅那邊恐難對付。”
陸瑜回:“臣願為陛下分憂。”
皇帝這才笑了起來,說:“那太好了,科舉的事交由你負責朕才能放心。”
看着皇帝愁雲立消的神情,陸瑜感覺自己好像又被賣了……
解決了心頭大患,皇帝又饒有興緻地拉着陸瑜下棋,二人對坐手談。
落下一子,皇帝随口問道:“聽說吳尚書最近在給家裡的女兒相看親事,結果她絕食抗議,放話說非你不嫁。”
陸瑜的神情沒什麼波瀾,輕輕落下一粒黑子,白子便無路可逃了。他淡聲回:“臣未曾見過此女。”
被吞了幾子皇帝也不在意,繼續開玩笑:“吳尚書對你有意見是小事,你不知道還耽誤了多少京中貴女,有沒有中意的姑娘?朕替你賜婚,也算讓其他女郎們死了心。”
中意的姑娘自然是沒有,但是陸瑜腦海裡莫名想起來那個身着紅色衣裙的少女笑着喊他陸大人的場景。
這麼一走神,黑子便錯了一處,滿盤皆輸。
皇帝爽朗笑道:“朕赢了,子澄也别總是忙于公事,要多放些心思在終身大事上。”
陸瑜看着自己下錯的那枚棋子,不客氣地回道:“臣感謝皇上好意,若是沒有皇上的重用,臣可能早已成家立業。”
皇帝一噎,擺擺手讓他快走。
陸瑜告辭離開,行至門口的時候聽見皇帝朗聲說:“花開堪折直須折。”
陸瑜輕聲歎息,想着自己是不是替皇帝分擔了太多,讓他有這般閑心,都開始想着為自己賜婚的事情了。
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陸丞相便領了主持科舉的差事。
并且舌戰群儒,以一人之力怼的各個反對的官員啞口無言。
最終皇帝拍闆定下了今年的科舉新政:無論出身世家還是平民,均可參與科舉,所做文章引去姓名後随機分配批閱,經過選拔的舉子可以進入殿試,由聖上親選。
最重要的是今年取消了世家由直接舉薦的名額。
以往的科舉是從平民中選拔一批官員,另一部分由各個世家舉薦直接入朝為官。
這麼一來,便有越來越多世家裡的酒囊飯袋進入了朝堂,世家的勢力也得以一代一代延續下去。
這次科舉新政無疑是動了世家的根基,但是也給了平民學子們更多的機會。
即使仍然無法完全避免科舉舞弊的情況,光是能開這個頭,就已經是陸瑜為首的大批官員努力争取來的最好結果了。
聖旨宣告天下,寒門學子都為之振奮。
距離科舉還有半月,便有各地的學子陸續入京趕考。
白家大少爺白永思本就打算參與今年科舉,聽聞此事,同自己妹妹誇道:“丞相這是要動世家的根本了,能有丞相大人真是我朝的幸事啊。”
白妙可不置可否,陸瑜這次卻是是做了件好事。
之後的幾日兄妹二人各自忙碌。
白永思自然是忙着複習科舉考試,白妙可要忙的東西就更多了。
她一直派人盯着的康王那邊,卻遲遲沒有動靜。
而且近期有大量學子湧入京城,各家客棧都人滿為患。
白家在京中共有六家酒樓客棧,白妙可作為東家,時不時的便會過去看一看,客房早已住滿,她便經常會碰見從外省過來的學子因為找不到住處而愁容滿面。
這些貧寒學子不知準備了多少年才等來這次機會,即便是露宿街頭也不願放棄。
白妙可雖然不愛讀書,但是她一向敬佩讀書人。
于是她同白老爺商量了一下,盤下了城東的幾個荒廢的大宅子,那邊在京中算是偏僻地段,地價也沒有太貴。
又花了一天的時間打掃,購置了許多床榻桌椅筆墨紙硯等物件,每間屋子都能容納一到兩位學子。
準備好這些,白妙可就讓自己手下的各個客棧掌櫃在店鋪門口貼出告示:白家為方便赴京學子,在城東設立白氏學舍。為進京趕考的學子提供住處,每日二十文,無錢支付者也可以待科考結束後為白家做工償還。
告示一出,許多沒有住處的學子趕往城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