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銀白的光線照亮昏暗狹長的暗道,長期不通風,再加上地面火焰烘烤的原因,過道裡迷漫着一股發黴腥臭的味道,腳下的地磚松動,因動作發出咔咔聲,本沒有什麼,可是在這漆黑的暗道裡,顯得尤為突兀,有種背後有人的錯覺。
沈逸用夜明珠照亮前方的路,壯着膽子繼續走。
這個百花宮的密道是主人用來藏身用的,當初楚魏兩國交戰,宮主有先見之明,讓人暗中挖了這條暗道,而小李子的祖父便是這密道的工人之一,隻因為他猜測這密道中肯定有主人藏着的寶貝,誰逃命不用錢呢?
密道很快走到了盡頭,前面有一道樓梯,在樓梯的上方是一個類似閘門的蓋子。
沈逸爬上去,雙手撐在石闆下面用來一頂,溫暖的陽光照在沈逸臉上,一陣微風拂過,吹起他鬓邊墨發,冰涼的冷空氣灌入,平複了不少緊張的心情,他的雙手不斷使勁,石闆嗡嗡地移開了 。
鑽出密道,這才發現原來他在一片樹林中,他往前看,便看到不遠處的京都。
如果沒猜錯的話,此時楚雲應該抱着他的屍體痛哭,然後在趙璟的提議下,下葬他提前掉包的屍體。
他現在已經自由了,唯一的想法就是生下孩子好好生活,屆時,如果楚雲變成臭名昭著的昏君,那他就帶着孩子回來,奪走他的皇位,自立為王。
沈逸将手覆在小腹上,現在才一個月的時間,肚子還沒有顯懷,不過他好像已經感覺到了小家夥的心跳。
天空傳來震耳欲聾的雷聲。
沈逸收拾好心情,按照事前探查好的路線離開森林。
在前方不遠處果然看到了一架馬車,上面坐着一位藍衣侍衛,他頭上戴着一頂草帽,看到沈逸過來後,下車擡手做輯。
“大人。”
“不用做這些虛禮,按照最快的速度去燕國。”沈逸踩上腳凳,打開車廂的門進去。
“是,大人坐穩了。”車夫揚起手裡的馬鞭抽在馬匹上,馬兒嘶吼一聲,疾馳出林。
一個時辰後,馬車在一處碼頭停下,門外響起車夫的聲音:“大人,已經到了。”
随後車夫打開廂門,恭敬垂首侯在一旁,沈逸下車,放眼望去,岸邊的貨船前排滿了人。
沈逸沒有和他們擠一艘船,而是去了旁邊的二樓大船,這艘船不僅面積大,三餐還有各種珍羞,故而船價高了些,這裡大部分是工人,不會花太多錢在船票上,故而人少了些。
“我先登船了,你回去吧。”沈逸道“切記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您就放心吧。”車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可是除了名的嘴嚴。”
“那便好。”沈逸笑笑,随後走向船隻。
上船後,找小二定了二樓的雅間,嫌棄書架上的書無聊,他便來到甲闆上散步,放松一下心情。
“開船咯!”随着夥計的一聲呼喚,岸上的缰繩解開,船隻緩緩駛離岸邊,沈逸望着對岸,眼睛仿佛進了沙子,酸澀難言,失戀的感覺慢慢湧上來,沈逸垂眸不語。
和楚雲在一起那麼久,說沒有感情是假的,但兩人終歸有緣無分。
“大人,你行行好,我隻是想帶我母親回老家安葬,沒想到船票漲價了,你就當做善事吧?”
一位粉衣少女跪在木闆上,不斷朝船主做輯,而她旁邊放着一個紅木盒子,應該就是她娘親的骨灰盒了。
少女延遲懇切,卻沒有打動旁人,船主哼哼唧唧,一臉傲嬌:“什麼漲價,你坐不起船就不要坐,現在就給我滾下去!”
粉衣少女轉頭抹了把眼淚,哽咽着說:“隻要你讓我到燕國,你讓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
這句話一出,無論是有沒有心,都聽出了話裡的意思。
船主長得肥胖,現在聽她這麼一說,臉上的褶子皺在一起:“這樣也可以。”
一袋銀子朝他的方向扔過來,直接砸中了他的腦袋,他當即哎呦一聲,撿起掉在地上的荷包,怒斥:“是誰扔的?”
沈逸面無表情地走出來,沒有回答船主的問題:“這姑娘的船錢我付了。”
船主冷哼:“在我這裡裝什麼闊?信不信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讓朝廷知道了你作奸犯科,逼娘為娼,你覺得到時候你還活的成嗎?”沈逸道“如果你不介意,想必行刑的劊子手也不會介意。”
虧錢事小,掉腦袋的事情大。
船主氣得吹胡子瞪眼,最後還是心虛地移開目光,甩袖離開,還不忘留下一句話:“别讓我逮到你小子犯渾!”
沈逸自然沒放在心上,走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女,拿出口袋裡的帕子交給她,少女接過,紅着眼睛點頭:“多謝公子。”
“無妨。”随後沈逸又給了她五兩銀子“拿去給你母親下葬吧。”
少女百禾擦掉眼角的淚水,直接朝沈逸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公子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
沈逸哪裡見過這種架勢,連忙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别動不動就跪!”
百禾看見沈逸漲紅的臉,沒忍住笑出了聲,事後感覺不妥,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罷了,沒事。”沈逸真是受不了封建社會的習慣,便轉移話題:“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我準備把母親下葬後,投奔表哥,我表哥是做藥材生意的,我去他藥店幫忙,也算有個好去處。”
沈逸:“這樣也好。”
他還擔心她一個女生沒地方去,雖說現在是太平盛世,但是他畢竟是女子,一人在外面實在不安全,坦若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會怪自己今天沒有妥善安置好她。
百禾笑問:“公子呢?來燕國是為了何事?”
沈逸笑容如沐春風:“也是找個去處罷了。”
坦若自己一直留在楚國,肯定會被楚雲找到,不如去别國好好養胎。
百禾聞言不好說什麼,可能是年齡小的緣故,身邊又沒有一個可傾訴的人,便熱火朝天和沈逸攀談起來。
“燕國雖然沒有楚國繁華,但是燕國也挺好的,聽說鄉下農院的風景也是一絕,等我老了,有一點積蓄,也要去鄉下買間宅子過養老的生活。”
沈逸笑吟吟聽着,時不時點頭附和,百禾見狀更加開心了,賣力的介紹起燕國來。
一個時辰後,船隻靠岸,兩個人登上碼頭相互告别,百禾表哥的醫館就在鎮上,她走一段路便到了,而沈逸則是攔下路邊的馬車去了集市。
現在臨近傍晚,集市上的人數銳減,不過也有商販擺攤賣各種暗器毒藥。
沈逸走過,路過的每一個人都投來了新奇的目光,不為别的,單純因為沈逸太好看了。
耳邊傳來村民的議論聲,沈逸隻得加快腳步,盡快離開這裡。
走了一段路,終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位虎頭熊腰的商販,正挺着大肚子和别人讨價還加,他氣鼓鼓伸出五根手指頭,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我這兒買人就是這個數,你愛要不要,不要的話,不要擋在這裡影響我做生意!”
對面的婦人叉着腰,顯然不是一個好惹的主,指着他的鼻子大罵:“哎呦,你不要,我還不給了呢!誰稀罕你那破奴隸!”
商販故意捏着聲音,惹那婦人不快:“那你走啊,誰攔着你了?你這個——”
還沒等他說完,婦人直接掄起了拳頭照着他的腦袋給了他一拳,打得他嚴冒金星,“哎呦”了一聲,頻頻往後退。
婦人見狀才罷休,冷哼了一聲,轉身扭着腰就走。
商販往地上啐了一下,揮動手臂,喃喃道:“看什麼看!都一邊玩去!”
圍觀的群衆這才散了。
商販本想收攤,餘光瞥見沈逸在他的攤位前駐足,立馬換了一副表情,笑吟吟問:“客官可有喜歡的奴隸?”
沈逸的目光落在他身後幾名男子身上,他立馬推出了引以為豪的奴隸。
“這個男人怎麼樣?”說着掀開了男子的上衣,露出裡面的精壯的腹肌“不但可以幫主人你幹活,還可以....呵呵,公子你懂得。 ”
沈逸卻嚴肅起來,他不喜歡别人開這種玩笑毀他清譽,比起他平時大咧咧的性格,他不笑,平生給了别人一種神聖不可亵渎的清冷感。
沈逸靜靜看着對方,商販被他盯得全身不自在,連忙道歉:“是我胡言亂語了,還請公子不要生氣。”
沈逸:“你且讓開,我自己選人。”
商販本以為生意毀了,聽到這句話,臉上立馬堆起了笑:“是,是,您慢慢看。”
這時有一名男子端着托盤過來,上面放着一個茶壺和兩盞琉璃盞,男子隻比沈逸高一些,頭發亂蓬蓬的,現在已經進入秋季,此人身上卻是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雙手雙腳裸露在外,看起來跟乞丐沒什麼區别。
他停在商販旁邊,小心翼翼拿起茶盞,因為水很燙的緣故,他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控制不住的往外面灑,大量茶水坡到商販的腳,他啊一聲喊出聲,燙得上下蹦跶,好久才緩過來,咬牙罵道:“沒長眼睛是不是,沒看到我在這裡嗎,真是沒用的飯桶!”
說完揚起手就要給他臉一掌,沈逸及時抓住男孩的手将他拉開,商販打了個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咋咋呼呼:“客官你不用心疼他,一個奴隸而已,打死也不心疼。”
沈逸道“我想買他。”
商販愣住:“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