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的身體瞬間僵住。

身後幾名侍女應聲而來，一左一右架起了沈逸的胳膊，作勢就要往外走。

“慢着。”鳳曦戴着護甲的手輕敲桌面，目光一寸寸掃過沈逸的臉，嘴角勾起笑。

鳳曦：“聽說這位沈姑娘，祖上是屠戶出身？”

“是。”沈逸雖然不知道皇後賣的是什麼關子，不過還是如常回答。

鳳曦：“粗鄙不堪的人自然要配粗鄙不堪的人相配，才可以相得映彰不是？”

沈逸心裡一緊。

藍霓裳打着圓場：“不管這沈姑娘的出身如何，我瞧着人也挺溫婉的，太子應該會喜歡。”

氣氛瞬間壓抑下來，如一塊巨石壓得沈逸喘不過氣。

楚雲忽然輕笑了一聲，打破了這久違的寂靜。

他表情淡淡，令人看不穿他眼底的情緒：“那孤便謝過皇後了。”

藍霓裳感覺奇怪，今日太子怎麼會這麼聽話？不像他的性子。

鳳曦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不過話已經說了，自然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橫豎他們成親後都是在宮裡生活，逃不出自己的視線，便應下來：“不知太子給她正妃的位置，還是側妃的位置？”

楚雲：“正妃。”

鳳曦眼底的恨意越發明顯：“好，正妃已經有了人選，那麼太子選兩個中意的人為側妃吧。”

她看向鳳月姝，沒有給楚雲轉圜的餘地：“月姝是個好孩子，又仰慕你許久，便許給你當側妃吧，李德全，你去禮部通知一聲，這次婚禮本宮會全權操辦。”

李德全趕忙應下：“是。”

鳳月姝明顯是一百個不樂意，明明自己可以做正妃，被沈逸這麼一搞，隻能做側妃，這不是就是側面印證了自己連一個屠夫出身的女子還不如嗎？

而且還被楚雲吓到了，便開始猶豫不決，鳳曦在心裡暗罵了她一句廢物，還是寬慰道：“放心，有本宮給你撐腰，不怕。”

鳳月姝才終于答應下來，趕忙行禮答應：“是，民女謝過皇後娘娘。”

鳳曦這才滿意，伸出手，一旁的侍女連忙扶住她的手，垂着頭扶着她起身，淑妃也一并站起來。

鳳曦：“本宮乏了，先回宮休息了，諸位可以在宮裡多玩一陣子，稍後會有宮人送你們出宮。”

衆秀女：“謝皇後娘娘，恭送皇後娘娘，淑妃娘娘。”

待一行人離開後，沈逸這才禮畢起身，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氣，周圍的秀女一窩蜂圍了上來，個個聲如黃莺。

“恭喜姐姐了，我是尚書家二小姐，以後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盡管來找我。”

“我是戶部尚書家的嫡女，姐姐若是有需要，盡量聯系家父。”

“嗯，謝謝。”沈逸從容應對，忽而話鋒一轉：“剛剛有人看到是誰推了我一下嗎？”

衆人瞬間安靜下來，今天來參加選秀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她們是萬萬不敢做的。

沈逸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也沒說什麼，朝面前的幾名女子屈膝行禮：“我有點大累了，先回府了，抱歉擾了大家的雅興。”

“沒事兒，累了便休息吧。”

“看天色我也要回府了，改日再去沈姑娘府上探望。”

衆秀女面面相觑，和沈逸一同離開禦花園。

*

冷風跟在楚雲後頭，百思不得其解：“主子，你剛剛為何拒絕沈姑娘？”

他從來沒有見過楚雲為誰多說一句話過。

楚雲負手走在前頭，路過的宮人看見他們，連忙側身讓出一條路，靠在牆上恭敬垂頭不語。

楚雲：“任誰入了宮，都會香消玉殒，不如落選回家，起碼比宮裡自由。”

冷風點頭：“的确。 ”

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小跑上前：“主子，我已經把我假山處的密道補上了...可是你讓我找的人，我還沒找到。”

楚雲不語。

冷風見楚雲不說話，又追問：“主子，那個女子長什麼樣？好不好看？”

提起她，楚雲嚴肅：“少問那麼多。”

*

昏暗的牢房中，兩名囚犯跪在地上，在他們面前擺着一張桌子，上面備好了紙和筆，錦衣衛統領江無涯站在前方，旁邊鐵桶燃燒着火焰，裡面放着幾塊燒紅的烙鐵。

江無涯：“他去哪了？”

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擡起頭，竟是之前押送沈逸的兩名衙役，此時二人蓬頭垢面，身上的白色囚服也甯亂不堪，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沒一處好地方。

他們聽到聲音，慌忙搖頭，嘴裡哼唧着嗚咽聲。

江無涯沒什麼心情浪費時間：“口不能言，手不能動，那就用嘴，你們知道要怎麼做。”

二人點頭如搗蒜，用膝蓋艱難挪着步，用嘴咬起了毛筆，仰起頭，在白紙上寫寫畫畫。

過了一陣，地面堆積了數不清的草稿，兩個人終于畫了一幅還能看的畫像。

畫中男子的臉部線條畫的歪七扭八的，眼睛一大一小，頭發一團黑，鼻子和嘴巴倒豎着。

江無涯蹙眉，心情十分不爽，目光遊離之際，他忽然瞥見那人脖子上有一朵花，平生疑惑：“那人的脖子上有一朵花？”

胖瘦衙役狂點頭。

“竟是如此。”總算有了像樣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