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洙赫回家倒計時:0天。
伴随手機振動,日曆彈出了當日提醒。
申度賢隻是微微低頭掃視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便木然地偏頭看向車窗外。
街頭巷尾彌漫着沉悶的氣息,屋檐角彙了一串水珠正有節奏地下落着,愈來愈急。遮在屋檐下的店名牌本身顔色五彩斑斓,在烏雲的籠罩下也顯得黯然失色,反倒是來往行人撐着五顔六色的傘愈發清晰、亮眼。
這樣的天氣,似乎任誰都很難和好心情挂鈎。
出租車裡很安靜,司機沒有放音樂的習慣,他從後視鏡時不時瞅兩眼坐在後座的申度賢。
女人鼻梁上架着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墨鏡,還戴着黑色口罩,一上車就說要去警局,在那之後就一言不發,盯着車窗外看。
他心裡狐疑,下雨天似乎沒有什麼戴墨鏡的必要,況且目的地是警局,捂這麼嚴實不會是……
他腦海裡冒出了不太好的想法,心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過,他還是提着膽子掃了一下女人的衣着。
她穿着淺色的薄款長羽絨服,黑色長靴,斜挎了一個年輕人背的包。看着挺普通的,不過這一身被女人穿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他轉念一想,說不定是哪個明星呢。
不過,為什麼要去警局局,他實在是沒琢磨明白,正糾結要不要開口問問,但一想到第一種判斷,已經快到嘴邊的硬生生又被憋了回去。
好奇害死貓。他還是沉默為上策。
手機電話鈴聲來得巧,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電話和開車上,也顧不得管坐在後座上的女人了。
申度賢并不知道自己讓出租車司機産生了什麼困惑,她的世界裡隻剩下她的心跳聲。
緊張,有緣由又沒有緣由。
心房裡像有人在敲鼓,速度不快,但聲音震耳欲聾。
這天早上,她從夢中驚醒,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她記住夢的大緻内容。
夢裡的場景、人、聲音,那麼清晰,就像真實發生的一樣。
她清楚記住了一張臉。
在她現有的記憶裡從來沒有見過的面孔。
她記得自己看到了一群身穿警服的人匆匆向自己的方向走來。
她記得自己轉身,眼前是一片湖。
湖看着很淺,水位低,露出一大截由石頭砌起來的石牆。
岸邊躺着一個渾身濕透的小男孩,一動不動,幾乎要掉下岸去的樣子,她記不清男孩的臉。
随警察來的還有一群醫護人員,其中有兩人飛快跑過去,一人拿着小急救箱,開始對男孩實施急救,嘴裡邊喊着男孩的情況。
場面的聲音亂糟糟的,被一把把撐起來的黑傘罩住了。
她聽不清,也沒記住。
原來下雨了。
她恍然。
應該涼涼的。
但是她似乎感受不到。
申度賢看向湖裡,湖水變得異常清澈,她看見了。
湖面之下。
一個女人。
還有。
一個小女孩。
她來不及驚訝,突然聽到一個急匆匆的聲音由遠及近。
聲音的主人聽起來像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渾厚有力。
——怎麼回事,那個報警的女人呢?怎麼隻有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