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祠堂籠罩在一片詭谲的寂靜中,樹木在晚風中搖曳發出嘩嘩嘩的聲音,聽起來卻有些像是哭嚎聲。
黎清初裹緊了單薄的衣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她警惕地轉過頭去觀察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才搓了搓泛起雞皮疙瘩的手臂,加快腳步跟上南管家漸行漸遠的身影。
南管家突然駐足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向前走,在祠堂門口停住了腳步。
她站在祠堂斑駁的木門前,謹慎地四下張望,确保萬無一失後,才從懷中掏出一把古舊的鑰匙,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祠堂門,深夜祠堂大門開合的聲音非常刺耳。
南管家護着懷中的物件,側身閃入祠堂,厚重的木門在她身後緩緩合攏。
“吱呀——”
祠堂門關上。
黎清初屏息凝神,将耳朵貼在冰涼的門闆上,确認裡面沒有異響後,她貓着腰繞到祠堂西側的假山後。
這裡雜草叢生,一塊不起眼的青石半掩在藤蔓之間。
她熟練地撥開纏繞的植物,露出一個僅容孩童通過的洞口。
小時候她犯了錯就會被罰跪祠堂,但她受不得餓,就撺掇思琳在假山那裡挖了一個洞,平時用雜草擋住,如果她被罰跪了,思琳就會從洞裡鑽進來給她送吃的。
黎清初的指尖撫過洞壁凹凸不平的痕迹,沒想到這個童年惡作劇的産物,如今竟派上了大用場。
祠堂内部比她記憶中更加陰森。
但她對祠堂還算熟悉,她踮着腳尖,像隻靈巧的貓兒般在陰影中穿行,順利地摸到了祠堂中央。
這裡供奉着許多牌位,大多都是黎家祖先的。
從記事起,黎清初就對此不屑一顧,明明黎家是從老爺子那一輩起來的,甚至族譜都是那時候才寫的,誰知道哪裡來的這麼多牌位。
正因如此,當黎清苑等人被罰跪祠堂時都吓得瑟瑟發抖,唯獨黎清初對此毫無畏懼。
祠堂中央靜靜地伫立着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在搖曳的光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在牆壁上扭曲變形。
高的那個是南管家,矮的——
黎清初眯起了眼睛仔細辨認,是黎老太太。
這也正常,整個家裡經常在祠堂祈福的也隻有黎老太太了,就是不清楚為什麼大半夜的出現在這裡。
按理說,奶奶現在應該已經歇息了。
黎清初躲在一棵粗壯的古樹後面,屏住呼吸觀察着,緊接着她抓住時機,動作靈敏地蹿到了另一棵更靠近祠堂中央的樹下。
這一次她清楚地看見了兩人的動作。
南管家面無表情地将手上的東西遞給了黎老夫人,黎老夫人深吸一口氣,仿佛在平複内心的波動,然後才輕輕掀開了覆蓋在上面的黑布,布下面是一個紅色雕花漆盒,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
黎老夫人開盒子的動作非常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在檢查過盒子裡的東西之後,她端着盒子走到了牌位面前。
黎清初努力想要看清那東西是什麼,卻始終無法辨認清楚。
就在這時,她的心底無端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心髒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一股沒來由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呼吸,她慌忙掏出手機,顫抖着打開了和沈寒宴的實時定位共享。
【A時第一大小姐】:[共享定位]
【充電寶】:出事了嗎?
【充電寶】:我來找你。
牌位前有一個奇怪的小鼎,黎清初從來沒放在心上過,此刻在搖曳的燭光下,那個小鼎泛着幽暗的光。
黎老夫人接過南管家手上的火,再從盒子中拿出那樣東西放進鼎内,然後親手點燃了它!
黎清初恰好在此刻擡起頭,她清楚地看見了黎老夫人手心裡的東西。
是一縷頭發!
黎老夫人将火湊近了小鼎,鼎口跳動的火光照亮了她手中那縷烏黑的發絲,也映照出老夫人臉上複雜的神情,那表情似是憐憫,又似是不忍,還夾雜着幾分決絕。
她在憐憫什麼……
黎清初的思緒還未來得及理清,眼前的景象突然開始模糊起來,所有的燈火都化作了一團團霧蒙蒙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