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黎清初委屈地蜷縮在沙發上,她直勾勾地盯着不遠處的小房間,直到燈光熄滅才收回視線。
讨厭的沈寒宴。
讨厭的貓。
總之一切都很讨厭。
身下鋪着的衣服被她弄得亂糟糟一團,黎清初不知道換了多少睡姿,總覺得怎麼樣都不舒服。
心底的委屈更是如潮水一般湧來,從小到大見過的人在她腦海裡一一閃過,她從父母想到同學,哪怕是隻見過幾面的人都被她想了一個遍。
她想,她是不是永遠見不到這些人了。
小屋隔音不好,變成貓之後她的五感又加強了不少,樓裡各種噪音都被放大,吵得她心情煩躁極了。
樓下傳來女人憤怒的吼聲:“天殺的王三,以前你在外面亂搞老娘不管你,這次竟然帶到家裡來了,看老娘不弄死你!”
黎清初将腦袋換了個方向,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啧,男人就是不可靠。
左邊房子傳來震耳欲聾的《大悲咒》,混雜着一個老奶奶低低的念叨聲:“死老頭倒是爽了,走得這麼早把爛攤子都丢給我。”
哦。
奶奶還挺時尚,聽的居然是dj版。
黎清初豎着耳朵聽着。
就在這時,樓下又傳來一陣尖叫聲:“老太婆你的狗騎了我的乖孫!我這可是賽級犬,快把你的臭狗牽開!”
黎清初聽見四周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大家都跑到了窗戶前看熱鬧,兩個老太在樓下為自家狗打得不可開交。
不知道沈寒宴是怎麼在這種壞境下睡着的。
黎清初簡直要崩潰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勉強睡着。
再次醒來的時候,濃郁的消毒水氣味鑽進了她的鼻腔,空氣中混雜着一些其他貓狗的臭味,這些難聞的氣味讓她不由得皺起了臉。
這是什麼地方?
她擡頭環顧四周,發現沈寒宴正坐在不遠處,他垂着眼,表情冷淡,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着大腿。
察覺到視線,沈寒宴擡起頭,看見漂亮小貓正一臉迷茫地看着他。
他動作一頓,下意識地回避了她的視線。
這時,醫生拆開了黎清初腿上的包紮,仔細檢查了一會兒,疑惑道:“這裡有傷口嗎?是昨天劃傷了還是什麼?”
聞言,黎清初渾身變得僵硬起來。
她今天确實沒覺得腿疼,隻是早上忽然出現在沈寒宴床上這件事情讓她太過驚訝,所以一時沒有注意到。
黎清初慌亂起來,她擡頭看向沈寒宴。
他那麼聰明,肯定會發現不對勁。
沈寒宴手上動作一頓,瞳孔微縮,但面上仍然是一副冷淡的神色。
“也許是昨晚燈光太昏暗,我一時着急……”
黎清初心情複雜地看着他。
他竟然替她遮掩?
為什麼?
醫生低低地應了一聲,也沒放在心上,畢竟主人太過緊張的情況也不少。
“情況還不錯,就是有些營養不良,貓瘟什麼的都沒有。”醫生擡起頭,看了看沈寒宴,“你确定放在我們這裡領養嗎?”
沈寒宴垂下眼,捏住小貓的肉墊,順手揉了揉。
“對。”
“喵喵喵!”
沈寒宴到底在幹什麼?
他居然真的想把她送走?
黎清初的尾巴驟然炸開,尖利的爪子徑直朝着沈寒宴的胳膊撓去,哪知道那人一點沒躲,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
少年小臂上立刻出現了幾道抓痕,傷口處隐隐作痛,但他神色未變。
溫熱的指腹帶着幾分報複地摁上了小貓的嘴角,幼貓的牙齒并不尖利,哪怕是反應過來咬他,也隻是嗚咽着留下了一點牙印。
沈寒宴的腕表離得很近,周圍一切都變得安靜,黎清初清楚地聽見秒針跳動的聲音混雜着心跳聲響。
時間仿佛在一人一貓之間停滞。
沈寒宴略微意外地看向自己的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親近這隻小貓。
動作熟稔到像是在腦海中演練了千萬遍。
還沒等黎清初伸出爪子,沈寒宴已經收回了手,指尖還殘留着一點濕痕。
他臉上的笑意不見,沉聲道:“找領養吧。”
話落,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隻留下黎清初一隻貓在後面尖叫掙紮。
沈寒宴你等着!
等她變回人形折磨死他!
*
沈寒宴離開時腳步匆匆,他的心跳速度飛快上漲着,一種熱意從心底猛地蹿到腦後,走得越遠,心底越慌。
仿佛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他抛在腦後。
他停下了腳步。
站在角落裡重新看向寵物醫院。
那隻漂亮的小貓正被護士抱在懷裡,小貓的胡須一動一動的,嘴也時不時張合一下,看起來被氣得不輕,也許正在心底罵他。
沈寒宴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看見小貓罵他,反而心底有一種怪異的滿足感。
小臂上的紅痕随着時間的變化更加醒目,火辣辣的痛感快速傳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