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米斯爾在心中暗罵。
能不能找一條正常的道!
話還沒說完,伊戈就朝着山下跑去,周遭的雪很蓬松,一點也不像被長期壓實的質感,就憑這雪,他就知道自己找到了一條正确的路。
一開始他還能站着行走,到了後面,加速度的作用越來越大,重心越來越低,伊戈下意識抿了抿唇,眼睛一閉,就這樣翻滾着極速墜落。
心髒跳得有些吓人了,伊戈閉着眼,想到了拉維那雙綠色的漂亮瞳孔,還有他最喜歡的、長長的、厚厚的睫毛。
哭的時候,連淚水都會被睫毛自動吸走。
接吻的時候,臉頰都會傳來輕微的掃動,他甚至知道拉維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什麼時候閉上了雙眼。
更親密的時候,他會不小心将體内的遺留物弄在少年的臉上,再長再厚的睫毛也撐不住,被粘稠的東西弄彎。
那個時候少年會勾起唇角,憨憨地笑着,随後用手背将東西擦去。
又軟又乖地說一句:“沒關系。”
怎麼就到了這一步呢?
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呢?
砰——
厚實的脊背被一塊凸出來的岩石接住。
伊戈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震下來了。
他吸着氣,不知道在雪地裡躺了多久。
此刻,風的咆哮漸漸降低,雪花落得慢了些,柔和的,不再那麼狂暴,天空透出一點微弱的光,像劇場上的帷幕被拉開了一道縫隙。
雪原重新顯露在他的眼前,但已經面目全非,原本的溝壑被填平,樹木半埋在雪堆裡,周遭散落着不同長短的枯樹枝,整個雪原像一塊白色的橡皮泥,被重新塑造了一遍。
風仍在嗚咽,但已經無法掀起新的狂潮,隻是疲倦地推動最後的雪塵。
寂靜開始回歸,一種劫後餘生的安靜響徹整個原野,帶着某種詭異的氛圍,仿佛大自然剛剛發洩完怒火,現在到了它觀賞自己傑作的時刻。
雪停了……
可他還沒找到拉維。
護目鏡早就在打滾的時候摔到了不知處,他黝黑的眸子失去了光彩。
“伊戈!”
一道低沉而醇厚的女聲從背後響起,帶着适度的沙啞。
是白晨隊長的聲音,他又出現幻聽了嗎?
“起來!你在幹什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白晨的聲音總帶着幾分重量感,話語落下的時候仿佛帶着實質性的重量,讓人身體一緊。
伊戈半信半疑地坐了起來。
他轉身,看到了兩輛底盤很高的七座越野,還是改造的。
現在還是淩晨,領頭的車朝着伊戈閃了閃,男人皺着眉毛,用手背遮了一會兒。
一股強烈的不真實感席卷全身,他總覺得自己已經暈倒在冰天雪地。
不然這麼離奇的場面,不能是真實發生的吧?
直到踩着一塊樹皮順着雪道滑下來的米斯爾停在了他身邊。
“這是怎麼回事?”總是吊兒郎當的米斯爾難得帶着幾分慎重。
伊戈這才起身,他呆呆地盯着眼前健壯的女人。
他想起了白晨一開始交給他的任務——去接一個叫拉維·貝洛夫的男性Omega。
可是他搞砸了,搞砸了一切。
伊戈單手捂着眼,聲音幹啞的要命:“白隊,我把拉維弄丢了……”
“我把他弄丢了……”
一旁的白晨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抿了抿唇,扣了扣腦袋,眼神從左到右。
“呃……他就在車裡,要去看……”
“看看”這兩個字還沒說完,伊戈就沖了過去。
一旁的米斯爾就這樣被晾在了原地。
白晨爽朗一笑,朝着他伸出手:“你好!我們是海蝸牛小隊,隸屬四一新軍團的自由戰隊,我是隊長白晨!”
“你好你好……”米斯爾愣愣地将手握了上去,“你們?”
“這件事說來話長,進去聊吧。”白晨指了指身後的越野車。
車内開着暖氣,帶着适宜的溫度,拉維的額角綁着白紗布,隐隐約約有粉紅色的血迹從中滲出。
從上面掉下來的時候,他不小心把額頭撞了一下,到現在腦袋裡還暈乎乎的。
他的腦袋枕在紀都羅柔軟的大腿上,手裡握着銀發少年的手指。
“頭還暈嗎?”紀都羅蹭了蹭他的臉。
“是有一點。”拉維的眼睛朝着窗外望去,“暴風雪停了嗎?”
“是的……”
話還沒說完,窗外出現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那張臉是那麼的熟悉,拉維又驚又喜。
“伊戈!”
車門被打開的同時,少年也念出了男人的名字。
回應他的是一席風雪和熟悉的無花果氣息。
男人的身體冰涼又僵硬,拉維被抱得很緊,像是要被揉進骨血似的。
“伊戈……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