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鹹德帝顫抖着,面色慘白,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話,“你究竟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葉輕寒沒有再理會鹹德帝,而是回頭對身後的衛兵說道:“把你的劍給我。”
“是。”衛兵取下腰間長劍。
葉輕寒接過衛兵的長劍,然後将劍柄遞給鹹德帝。
“父皇,請自裁吧。”
“你!”鹹德帝瞪大眼睛,震驚地擡高了聲音,“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已經準你殺了葉承澤,你為何還要我死?”
葉輕寒冷笑着說道:“不管你準不準,葉承澤都得死。你放心,你死後,我會馬上讓太妃下去陪你。你們一家三口,很快就能團圓。”
鹹德帝顫顫巍巍地擡手指着葉輕寒,怒道:“殺兄弑父,天理難容!你……你不是我的孩子,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就是個惡鬼!是個怪物!要是你沒出生就好了!我就可以立承澤為太子,與麗蓉共享盛世,哪裡會被你害成現在這樣!承澤……我的孩子,就在我面前被你殺了!你現在還要殺了我!全部……全部都是你這個災星害的!”
葉輕寒面無表情,鹹德帝的話已不能傷及他分毫,他隻是淡漠聽完,然後冷冷說道:“父皇,你太懦弱了,當時率先攻城的不過一支騎兵,就能把你吓得棄城而逃。母後和婉兒受盡屈辱而死,嫡子淪為階下囚,連如今我當着你的面殺了葉承澤,你也不敢說什麼。其實我不一定非要你死,但我不明白,你這樣的人,還活着做什麼?”
“你!你!”鹹德帝氣得大口喘息,胸口劇烈起伏,突然噴出一口鮮血,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啧。”葉輕寒啧了一下舌,将手中長劍丢到一旁。
葉輕寒剛剛說的是心裡話,他沒想真的殺了鹹德帝,畢竟他是給了自己這副肉身的骨血父親。
隻是葉輕寒背負的冤屈太多太重,那些慘死的冤魂們在他耳邊不停咆哮,不允許葉輕寒輕易放過任何一個人——所有有罪之人,都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
至于鹹德帝,葉輕寒也沒料到他這麼經不得吓,既然他這麼恨自己,那就讓他在無盡悔恨和恐懼之中,度過餘生吧。
葉輕寒冷冷俯視着已經失去意識的鹹德帝,低聲命令:“請太醫過來看看。”
“是。”下人得令離去。
葉輕寒說完,一刻也不想多待,頭也不回,轉身走了。
大仇已報,葉輕寒心中除了暢快,卻隻剩下無法言說的疲憊。
為了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無數鬧劇在這裡輪番上演,有葉輕寒冷眼旁觀的,有他一手促成的,也有他親自下場的。
這些鬧劇之中,陌生人能沒有緣由殺紅了眼,親近之人能毫不猶豫捅進刀子,骨肉血親也能手足相殘、自相殘殺。小小京都之中,見證了太多冷箭、倒戈、背叛和刀劍相向。
這場變化莫測、陰暗詭谲的王朝更替,終于在今日落下了帷幕。
葉輕寒就是最後的赢家。
葉輕寒回首望去,發現這整副棋局是如此的荒誕可笑——兄不兄、弟不弟、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所有誓言都被恥笑,所有人性都被擯棄,所有美好都斷送在通往權利的黑暗階梯之上。
“啧。”
葉輕寒煩躁地加快了腳步。
葉輕寒獨自走在空蕩蕩的皇宮之中,他隔着宮牆,望着漸漸亮起燈火的京都城,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輕,沉郁的神情漸漸消散,眼裡火光慢慢擦亮,燃起熊熊烈焰。
他忍受了這麼多痛苦煎熬,失去了所有可失去的東西,才終于走上這條承載着他畢生夙願的偉大道路。
不論前路如何,從今日開始,他就是天晟國君、天下共主,他一定能讓百姓安居樂業,國家富足強盛,掃除積弊,革故鼎新,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成就一個空前強大的天晟帝國。
葉輕寒明白,這就是他此生的意義,他也一定能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