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過後,終于到了葉輕寒的登基大典。
禮部趕制出的嶄新龍袍金絲細織,龍紋翩然,流光溢彩,如同朝霞映照,盡顯帝王之尊。
層層疊疊的龍袍和帝王冠冕十分沉重,為了這一刻,葉輕寒已經等了太久,他提前灌下了許多補藥,确保自己在登基大典上呈現最完美的狀态。
天晟遭遇諸多苦難,葉輕寒要給天下臣民一個聖明燭照,德配天地的明君賢主。
大典前夜,葉輕寒久久無法入睡。
深夜之中,葉輕寒突然翻身坐起,将守在暗處的步殺叫了出來。
“步殺,過來。”
步殺立刻從陰影中現身,快步走到塌前,跪地說道:“殿下。”
葉輕寒吩咐道:“取些紗布和止血散來。”
“是。”步殺很快取回傷藥,點亮床邊的燭火,又跪到葉輕寒身前。
葉輕寒坐在床榻邊,将長發攏到一側,褪下一半裡衣,露出肩背上醜陋的奴印。
他微微側身,将肩背朝向步殺,低聲命令道:“步殺,替我割掉。”
步殺擡眼看向葉輕寒,眉頭微動,抿唇說道:“是。”
步殺跪行到榻下,抽出腰間短劍,用床邊的火燭燙紅劍刃,然後對葉輕寒低聲問道:“殿下,需要用麻藥嗎?”
葉輕寒側過臉,說道:“不用。”
在葉輕寒看不見的背後,步殺緩緩皺起眉,又問道:“那需要找一塊布咬着嗎?”
“不用。”
步殺無聲輕歎一聲,握緊手中短劍,沉聲說道:“殿下恕罪,屬下動手了。”
“好。”
步殺直起身靠近葉輕寒,用劍尖刺進他肩背雪白的肌膚中,然後沿着奴印的邊緣緩緩割開。
奴印的烙印烙得極深,與皮下血肉緊緊粘連在一起,步殺手中用力,劍刃深深劃進血肉之中。
葉輕寒渾身一顫,默默咬緊了牙關。
步殺的手很穩,也很快,他飛快地割掉葉輕寒這片烙上奴印的血肉,放到一邊,然後立刻撒上止血散,用紗布将淌血的傷口包裹起來。
葉輕寒身上最後一個污點,終于被他完全剜掉。
葉輕寒輕輕吐了一口氣,出了滿身的細汗,待步殺處理妥當後,他慢慢收攏裡衣,從床榻上站了起來。
“替我洗漱更衣。”葉輕寒低聲吩咐道。
“是。”步殺收回短劍,吩咐殿外宮人打來溫水,沾濕帕子,細細擦掉葉輕寒臉上汗水。
葉輕寒微阖雙眼,面色透着蒼白。
步殺服侍葉輕寒洗漱完後,取來了禮部昨夜送來的衣袍,然後走到葉輕寒身後,為他一層層穿上華貴的龍袍。
金光閃閃的厚重龍袍穿在葉輕寒身上,遮住了他背後不斷滲血的傷口。
葉輕寒感到肩上的重量不斷疊加,因為餘痛而顫動的冰冷眸光漸漸沉澱下去,再沒有一絲動搖。
穿戴完畢後,葉輕寒最後對着銅鏡親手整理了一遍衣冠,擡腳向殿外走去。
這時,突然有一個衛兵從後宮方向疾步跑來,跪在葉輕寒腳下。
“殿下,啟辰殿傳來消息——太上皇,駕崩了!”
葉輕寒腳步一頓,面色似乎又蒼白幾分。他垂眼沉默片刻,沒有詢問緣由,隻是低聲說道:“知道了,先把消息壓下來,等登基大典結束後,再宣告下去。”
“遵命。”
葉輕寒越過衛兵,擡腳出了承明殿。
東方天際還漆黑一片,但在層層暗夜之下,黎明的晨光已經躍躍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