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交戰聲音不斷,金殿之中卻安靜得可怕。
葉輕寒湊近裴戟,壓低了聲音:“陛下隻救我一個?其他妃嫔怎麼辦?”
裴戟垂下黑沉沉的雙眸看他,回答了葉輕寒的問題:“她們都不重要。”
葉輕寒怔了怔,對這意外之喜簡直不敢置信。
裴戟不再說話,隻是收緊五指抓牢葉輕寒,靜靜等待着。
生死一線。
而直到火光漸暗,叫喊聲慢慢停歇,叛軍也沒有攻到裴戟面前。
裴戟松開葉輕寒,朝着殿外走去。
一名黑甲将士快步跑來,俯身說道:“陛下,叛軍已被盡數殲滅,并沒有發現齊王的蹤迹。”
裴戟冷冷俯視着黑甲将士,沉重的威壓讓在場衆人都喘不過氣來。
“你們讓他逃了?”
黑甲将士立刻跪了下來:“臣已派出精銳,出宮追尋,定不會讓齊王逃脫。”
裴戟臉色黑沉,一語不發地越過将士,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殿内衛兵盡數跟在他身後。
突然,裴戟腳步一頓,回頭看向葉輕寒。
“你們兩個,護送重璧侯回承明殿。”他命令道。
“是。”
衛兵中走出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到葉輕寒兩側。
裴戟望着葉輕寒,低聲說道:“不要亂跑,等朕回來。”
他說完,轉過身,帶着衆軍士大步離去。
“侯爺,請随我二人前往承明殿。”
承明殿是皇帝居住的地方,貞女樓意外被燒,沒想到裴戟居然會讓葉輕寒直接進入自己的寝殿。
葉輕寒跟在兩人身後,向着後宮走去。
此時宮中已再無厮殺聲,士兵們快速清理着屍體,隻剩刺鼻的血腥氣,萦繞不散。
葉輕寒三人穿過寂靜的長廊,四周空無一人。
“簌!簌!”突然,一旁的草叢中響起兩聲輕響。
葉輕寒身前的兩個衛兵剛剛警覺轉頭,身子卻猛然僵住,兩道血線順着脖頸流下。
不知何時,兩人喉間竟分别釘入一根細長的銀針。
他們連聲音都沒發出來,無聲倒下,沒了呼吸。
葉輕寒皺眉看向黑暗中的草叢,倒退半步。
“簌!”
一道細長黑影朝着葉輕寒脖頸飛來,葉輕寒雙眼微沉,死死盯着來處,卻站着沒動。
黑影擦着葉輕寒的皮膚飛過,釘入他身後的地面中。
葉輕寒喘了口氣,轉身在地面摸索片刻,從地裡拔出一根通體漆黑的發簪。
發簪的頂部,雕刻着一隻栩栩如生的血燕。
葉輕寒捏住血燕旋轉兩圈,發簪斷成兩截,露出一卷小小的信箋。
信箋上隻有三個字——“跟他走”,右下角畫着一枚熊熊燃燒的火焰。
是步熄的傳信。
葉輕寒将信箋捏在手心,擡頭說道:“出來吧。”
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跪在葉輕寒身前。
“太子殿下。”
葉輕寒說道:“燕子經年夢。”
黑衣人接道:“梧桐昨暮非。”
葉輕寒上前一步扶起黑衣人,低聲問道:“步熄在哪裡?”
黑衣人說道:“不良帥在渭河邊等太子殿下,請殿下随屬下前去。”
葉輕寒皺着眉:“我不是讓他沒有要緊事不要貿然聯絡嗎?他居然要我出宮面見?究竟出了什麼事?”
黑衣人說道:“屬下不知。”
葉輕寒将密信塞回發簪,安上血燕,垂眼思索片刻,說道:“我和你去,走吧。”
“屬下失禮。”
黑衣人站在葉輕寒身前,彎下腰将他背在背後,然後飛快爬過圍牆,翻出宮去。
黑衣人的功夫極高,即便現在宮中亂成一團,但想無聲無息地帶着一個大男人越過重重宮闱,也不是一件易事。
葉輕寒伏在黑衣人背後,隻聽得見風聲呼嘯,無數景象從眼前飛過,回過神時,自己已出現在城外的渭河之畔。
這個黑衣人竟然背着葉輕寒,一口氣翻過了城牆。
單論輕功,他已經能與步熄不分上下。
此時的城外,竟飄起了雪花,冰河水流湍急,絲絲冷氣襲上心頭。
葉輕寒站在空無一人的河邊,問道:“步熄呢?”
黑衣人指向河面:“請殿下上船。”
葉輕寒凝神看去,隻見漆黑的河面上突然亮起一盞紅色燈籠。
紅色燭光搖曳下,一艘小船顯現在飄雪之中,狹小的船艙挂着绯色布簾,船頭高高吊着一盞明豔的紅燈籠,晃晃悠悠,投下片片旖旎光暈。
這是一艘下等船妓接客用的花船。
黑衣人又說了一遍:“殿下,請上船。”
葉輕寒眉頭皺了起來。
這不是步熄的行事風格。
葉輕寒看了看周圍,四面冷寂,空無一人。
船上弓着背的船夫和岸邊的黑衣人緊緊盯着葉輕寒,一左一右擋住他的去路。
葉輕寒指尖摩挲着發簪上的小巧血燕,沉默片刻,擡腳上了花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