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把江沐塵從顧雲溪的别墅放走之後,顧憐微就建議所有人暫離這棟房子。一個多月以來,别墅周圍沒出現過任何可疑任務,顧憐微才放了心,重新将這裡作為據點。
他們通常使用别墅地下室,那兒本是一個地下電影院,但顧雲溪不愛看電影,便把它作為書房。顧憐微一直也不太明白,顧雲溪不在正兒八經的書房或者陽台,院子一類的地方看書,偏偏對這個沒窗的地下室情有獨鐘。
今年夏天尤其悶熱,在地下室呆上五分鐘就會汗流浃背。他們不敢開空調,生怕用電情況引來懷疑,便暫時轉移到二樓的小書房,那裡的窗戶外是一片樹林,涼快且安全。
有人在書房裡放了給顧憐微的信息,所以她那天是要去取的。通常情況下,看完即毀。如果需要回複,也會按照指示放在該放的地方。
剛走到一樓的樓梯口,顧憐微便看到地上的腳印。腳印是單向的,所以來人還沒走。
不會是她的同夥,按照規定,他們接頭至少要間隔6個小時。這當然會有信息傳遞不及時的風險,但總比被一網打盡來得好。
顧憐微從包裡拿出刀,輕手輕腳往階梯上走。正看到江沐塵站在二樓的書房前觀察,她一慌,轉身就要跑,一不小心撞到了欄杆。
還好,她穿着運動裝,頭發紮緊放進鴨舌帽,動作敏捷,江沐塵也沒認出她。
回到家後,顧憐微突然覺得自己跑得沒有道理,江沐塵顯然知道她和綁架他的人是一夥的,能找到顧雲溪的别墅,說明已經查到了什麼。
一時半會兒回不去,顧憐微隻能緊急聯系秋荷。
秋荷沉默片刻後,道:“他很聰明,但過于莽撞。上次我們着急失了分寸,才會綁了他。如果他長期消失,也會被發現端倪。”
顧憐微此時已經冷靜下來,“誰給他的信息?”
“一個私家偵探罷了,他隻是查到了你母親的居所和‘公開’的死因,沒什麼要緊的。”
顧憐微眼神一亮,又迅速黯淡。“讓他折騰吧,就算被沈莫寒或者沈知蘭發現了,他們也隻會認為江沐塵是對我心有不甘。正好沈知蘭也不理我了,我離開一段時間。江沐塵找不到我也就罷了。”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顧憐微突然想起她今天本來是去取信件的,“你想跟我說什麼?”
“自己去看。”
挂掉了電話,顧憐微走上陽台點燃一根煙,門鈴響起。
她一心驚,竟沒夾穩,煙頭落在桌布上,瞬間燙開一個黑洞。顧憐微直接用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掐滅煙頭,使勁兒抹了下燒焦的地方,讓火勢不再蔓延。然後又點燃的一根煙。
她沒去開門,門鈴也隻響了那麼一下。抽完一支煙的工夫,門口傳來輸入密碼的聲音。
提示密碼錯誤後,門口的人也沒繼續按門鈴。
江沐塵總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有莫名的分寸感。顧憐微走到門口的監控器上看他半倚着牆,雙手插到兜裡,垂着頭。
她又從貓眼的地方看他,江沐塵望了過來。
明明他看不到她,可她還是吓得倒退了兩步。
江沐塵眼睛微微眯起,又按了下門鈴。
顧憐微靠在玄關的牆上,食指輕輕敲着自己的大腿,她用手将貓眼堵住,又拿開。
門鈴再次響起。
她嘴角輕輕揚起,打開了門,身子仍靠着牆。兩人便這樣一左一右,一裡一外對視着。
“小時候,我媽老教我一諾千金,但你也知道,我不是很聽她的話。”
顧憐微笑道:“你聽過誰的話?”
“如果你願意信任我的話,我聽你的。”
顧憐微回到家後根本沒來得及換衣服,那個鴨舌帽被她随意挂在玄關的置衣架上,還有地上的那雙踢亂的運動鞋,都盡收江沐塵眼底。
她自嘲一笑:“我要不起這些東西了。”
江沐塵仍是一動不動,“你母親不是車禍過世的吧?可我找的人卻笃定是這個死因。”
“或許吧。”
他點頭,繼續道:“要隐瞞真正的死因,說明她是被有權勢的人害死的。你接近沈知蘭,那就隻能是他,或者他父親:沈莫寒。”
“哦?”
“如果隻是為了你的家事,那不會有那些同夥。憐微,你是他們中的一份子。你這麼做,不隻是為了你母親。”
“是嗎?”
“需要到這個地步,沈家涉黑?槍支彈藥還是毒品?”
顧憐微抿直唇線。
“你是在母親死之後才加入他們,還是說,更早?”江沐塵眼睑往下,濃密的睫毛蓋住那雙漆黑的瞳子,“從你牽着沈知蘭的手走到我面前的那天起?”
她閉上眼,不答他。
“可你當時不過是個普通的大學生。”江沐塵頓了一下,深出一口氣,“為了墓裡的人?”
顧憐微猛地睜大眼睛,驚訝的神情一瞬即過,用力将江沐塵扯進屋子,重重關上房門。“誰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