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人的呼吸聲。
她立即示意翠鳥和藍鵲噤聲,屏息凝神,仔細朝聲音來處辯聽。
千真萬确,有人的呼吸聲從裡間傳出來,勻細、平穩、綿長,似是睡得香甜之極。
這廂房後面還有一間暖閣,門簾低垂,遮得很嚴實,她們三個是客人,不好随意走動,更不會掀開門簾去瞧暖閣裡有何物。
遵守做客之禮是一回事,可被帶到有人睡覺的屋子來做客,就是另一回事了。
聶蘭台目光一冷,示意翠鳥去暖閣門口看看。
翠鳥走到門口,輕輕把門簾掀起一條縫。
她忽然捂住嘴巴,像見了鬼一樣,飛快退了回來。
“怎麼了?”聶蘭台低聲問,“裡邊有什麼?是人是鬼?”
翠鳥捂着嘴道:“是個男人,橫在榻上在睡覺!”
聶蘭台登時面罩寒霜,快步走過去,斜眼往門簾縫裡掃了一眼。
那貴妃榻上果然橫卧着一個人,屋内昏暗,瞧不清那人面容,但身形颀長,體格碩大,确是男子無疑。
聶蘭台冷笑道:“她們把我帶到這間有男人睡覺的屋子,還點了讓人頭暈的香,莫不是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落我一個在襄陽侯府與人私通的罪名?”
藍鵲背上一陣惡寒,忙道:“趁那人沒醒,我們快快走!”
說話時她已三步并作兩步,趕緊去開門。
誰知用力拉了好幾次,那門紋絲不動,竟是從外面反鎖了。
聶蘭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森然道:“做得這麼明顯?”
翠鳥怒道:“老妖婆,可惡至極,怎不現在就死了!”
聶蘭台道:“應該不是她。”
倒不是她相信姜老太太不會做害她的事,而是她覺得以老太太的身份和地位,不至于做出這等下三濫的勾當。
她讨厭聶蘭台,直接以長輩的身份給她下臉子,用話斥責她就行了,不需要使這種彎彎繞繞的陰狠招數。
這招數倒是像何蕙丹的風格。
何蕙丹是在姜老太太膝下長大的,多年來,想必老太太的人手已被何蕙丹收買得七七八八,如今她重病卧床,何蕙丹要想瞞着她做這麼一出戲,并不困難。
可何蕙丹難道忘了,蕭淳譽還在這裡呢。
如果聶蘭台今日中了她的圈套,被“捉.奸在床”,難道蕭淳譽會想不到此事跟何蕙丹有關嗎?
看來何蕙丹為了奪取蕭淳譽,已經狗急跳牆到失去理智了。
藍鵲和翠鳥一起,拼命拉門,仍是無濟于事。
藍鵲急得眼淚直流:“夫人,門打不開,這可怎麼辦?”
“我來。”聶蘭台冷笑一聲,示意兩人退開。
她将适才放糕點的小矮幾拖過來,推着它狠狠朝那兩扇門闆撞過去。
“嘭”的一聲巨響,門鎖斷裂,一扇門闆霎時倒地,另一扇門闆歪歪地挂在門框上,搖搖欲墜。
夾了雪花的狂風一瀉而入,卷起她的袖袂裙裾高高飄起,适才還有點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
聶蘭台回頭,沖愣在屋裡的兩人招手道:“還不出來,還杵在裡邊幹什麼?等着别人來捉奸不成?”
兩人慌忙跑出來,藍鵲忐忑道:“夫人,我們砸壞了他們的門,沒事吧?”
聶蘭台冷笑道:“有什麼事?讓蕭淳譽照價賠償就是了。”
***
等哭夠了,姜老太太用帕子淨了面,方對蕭淳譽道:“我知道你眼下看重聶氏,唯恐惹惱了她,把她叫進來,我跟她說!”
蕭淳譽道:“這跟蘭兒有什麼相幹?這是您強加于我的事,分明是我自己不同意,何必跟她說?”
姜老太太怫然道:“也不知道聶氏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把你蠱惑成這樣,連外祖母的話也不聽了,連你表妹也不疼惜了!當初就不應該娶聶氏!她若敢反對你娶丹兒,就是嫉妒,撐不起當家主母的身份,趁早下堂的好!”
這下蕭淳譽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霍地站起來,厲聲道:“我蕭家婦下不下堂,什麼時候輪到姜家來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