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淳譽道:“照我說,自然是和離的好。這種愛打老婆的人都是一樣,打了一回兩回,以後就會有無數回,盼着他改好,很難。我們營裡以前有個朱老三就這樣,誰勸都改不了,後來她老婆被打得沒法忍了,趁他睡着時卸了他一條胳膊,這才不能打了。”
聶老太爺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就不知我那蠢孫女怎麼想了。”
劉奎聽到他們在說“和離”,顧不得喊痛,大哭道:“不和離!我改,我都改!我寫保證書,我砍手指頭,我保證以後再不對芳台動手!你們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祖父再給我一次機會!三妹,妹夫,你們幫幫我,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錯了,你們要相信我啊!你們再原諒我一次,就這一次,我發誓絕對沒有下次了,你們相信我!”
他痛哭流涕,信誓旦旦,瞧着很是真誠。
以往他就是用這些話打動二姐的吧,二姐會信他,聶蘭台可不會。
她瞥了劉奎一眼,淡笑道:“若真有心悔改,砍一個小拇指哪裡夠誠意,把右手砍了吧。”
劉奎臉上白了一白,很快就恢複大聲道:“隻要别讓我和芳台和離,你要砍手,砍了便是!”
聶蘭台知道,他以為自己就是說說而已,吓唬他呢,根本沒當回事。
她冷冷一笑,“嗖”的一聲,掣出蕭淳譽腰間的佩劍。
劍光如水,滿室生寒。
聶蘭台垂眸道:“二姐夫既有如此誠意,二姐也會很欣慰的。”
蕭淳譽叫道:“不可!”急忙探手去奪劍,但聶蘭台已挾着劍光旋身而出,勢如閃電,他拉了個空。
劉奎和劉老爺兩人面前驟然襲來一陣冷風,寒光曳地而過,一道血線随即疾噴而出,濺到兩人身上時還是熱的。
劍來得太快,劉奎直愣愣地看着眼前殷紅鮮血,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劉老爺則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蕭淳譽沒想到聶蘭台說砍就砍,斷了劉奎一條手臂固然解恨,對聶芳台卻并無好處,反而讓事情更棘手。
但事已至此,責備的話說也無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再大的婁子他也會給她兜着。
劉奎這時才感到了疼痛,殺豬價慘嚎起來。
蕭淳譽沒好氣道:“喊什麼,現在你知道疼了?你打别人時,怎不想想别人也會疼!”
這時他瞧清了劉奎的傷口,手臂沒斷,隻是劃破了一道口子,傷口很深,看着鮮血迸濺,但并未砍斷骨頭。
看來聶蘭台還是有分寸的,蕭淳譽放了心,吩咐一個在旁伺候的婆子去請府醫。
劉奎的手臂雖沒斷,但傷口深及骨頭,噴血不止,躺在地上慘嚎不絕,一個勁問府醫手是不是廢了。
府醫答得不耐煩,低聲咕哝了一句:“廢了又如何,省得再作孽。”
劉奎大怒道:“我都說了,我會改,改還不成嗎!你們一定要治好我的手!我這手要是廢了,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蕭淳譽叱道:“這就叫改了?傷口還在流血,還在疼,你就撂狠話了,以後這傷疤好了,你哪裡還記得今日說過的話?我看還真得砍斷了,才能讓你長記性!”
劉奎哭道:“我的手有救,我才改!廢了我的手,我還改什麼改!”
“剛才不是你自己說的,隻要不和離,砍你的手你也願意?”蕭淳譽道,“原來都是假話!”
劉奎道:“我沒說假話,我是真不想和離!”
一個丫鬟忽然匆匆跑進來,喜道:“二姑奶奶醒了!”
聶蘭台和聶老太爺立即站了起來,劉奎也大喜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要去見芳台,我要親自向她賠罪,芳台一定會原諒我的,她一定不會與我和離!”
蕭淳譽罵道:“你還想見她?你要不要臉!”
他轉頭對聶蘭台道:“你和祖父去看二姐吧,這裡有我,劉奎跑不了!”
聶蘭台向他點點頭,和聶老太爺急急忙忙趕去紅楓院。
聶芳台雖然醒了,但極其虛弱,仿佛那瓷做的娃娃,一碰就碎。但總算人已醒來,最危險的關頭已經挺過去了。
彭大夫小心翼翼替她探了脈,颔首道:“諸位放心,劉夫人是有福的,眼下雖虛弱了些,細細将養着,兩三個月就能痊愈了。”
他開了幾劑藥方,又叮囑了些将養事宜、飲食禁忌等,便告辭離去。聶和偁連聲稱謝,讓管家拿了厚禮送他出門。
範姨娘這才有了活氣,捧着聶芳台的手邊流淚邊笑。
賀姨娘道:“芳丫頭沒事!你聽到了嗎,彭大夫剛說了,她沒事!現在你總該去吃點東西啦!”
範姨娘笑着點點頭,卻又想起了另一樁事,愁雲瞬間又籠罩臉上。
她看着聶和偁,嗫嚅道:“老爺,你問了彭大夫沒有,芳兒,以後還能、能生養嗎?”
剛跨進屋子的聶蘭台和聶老太爺正好聽到這句話,聶老太爺沉下臉道:“不能生養又如何?讓她回來,聶家養她一輩子!”
屋裡的人都起身向聶老太爺行禮,聶芳台也要掙紮起來,忙被聶蘭台按住。
“你躺着就好,這個時候祖父還計較你失了禮數不成?”聶蘭台摸摸聶芳台枯瘦如柴的手,看着她毫無血色的臉,一陣心疼一陣生氣。
這個姐姐把所有人都看得比自己重要,所以吃虧的總是她。
聶老太爺深深歎了口氣,不無怨怒地道:“從此後你可改了吧?那劉奎是個什麼東西,值得你去為他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