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蘭台帶來的衣物全被燒了,賈大娘讓兒媳婦孫氏去找些衣裳來給她和綠鴨換上。
換上幹淨衣裳,又吃了些熱乎乎的紅棗粥,聶蘭台才算暖過來。
她吃東西的工夫,蕭淳譽已經親自去審問了黑衣人一遍。
衆人異口同聲,都說是當家的跟廖老闆做的買賣,他們隻是跑腿而已。
蕭淳譽問他們當家的是誰,當的什麼家,由此倒牽出了一個專門收人錢财□□越貨的賊窩,老巢就在梧縣附近的老神山。
這是梧縣衙門的事,蕭淳譽便讓賈大伯和賈雷去梧縣衙門告狀,請縣令派人過來拿賊。
他又派了護院阿瑞回京去報信,讓侯府侍衛立即把廖老實先看起來,等他回去再發落。
剩下一個護院阿祥眼巴巴地看着他,生怕世子重罰。
昨夜阿祥和阿瑞在屋外守夜,兩人想着鄉下地方僻靜無事,便喝了些酒。
結果黑衣人來襲時,兩人手腳失靈,根本不是對手,一下子就被打暈捆起來丢了出去。
兩人到今早還沒醒,還是賈大伯檢查屋子的燒毀情況,才在豬圈後面發現了兩人。
兩人不敢撒謊,也不敢推卸責任,已經老實跟蕭淳譽坦白了。
罰是自然要罰的,但也要等回京再罰。蕭淳譽隻說了“回京再說”,讓他去收拾馬車。
屋裡藍鵲幾個圍着聶蘭台,猶自驚魂未定。
綠鴨雖說差點兒把膽吓破,但親曆了一場驚險,且最終有驚無險,還目睹了世子和夫人林中恩愛,隻覺得無比驕傲。
見三隻鳥都來向她問東問西,便得意道:“想知道什麼,得拿好東西來孝敬我。孝敬一回,我說一件,孝敬兩回,我說兩件。”
翠鳥笑道:“别理她,咱們都别問了,讓她憋死!看她幾時忍不住了,來求着咱們聽她說!”
綠鴨嚷道:“看是誰忍不住!我要是先找你們,我就撕了自己的嘴!你們要是再來問我,自個動手撕自個的嘴!”
兩人邊說邊大嚷起來,聶蘭台被她們吵得頭疼,便随口道:“别鬧了,世子來了!”
四隻鳥唬得一哄而散。聶蘭台搖頭笑笑,端起紅棗粥又喝了一口。
她本意是吓吓她們,讓她們安靜點,誰知目光一瞥,卻真看見一個挺拔人影立在門口。
晨光從蕭淳譽身後投來,讓他的臉有些晦暗。
他帶着這種陰沉的臉色,森森道:“原來我就是你用來吓唬人的。”
語氣甚是哀怨。
聶蘭台笑道:“你既有這個用處,為何不用?來,請你喝粥,别生氣啊。”
蕭淳譽挨着她坐下來,聶蘭台另拿了碗給他盛粥,盛好後發現他已經把她的那半碗粥喝完了。
“這麼餓,再吃點。”聶蘭台将新盛的粥推到他面前。
蕭淳譽端起來吃了幾口,皺眉道:“怎麼沒有你那碗好吃?”
“就同一鍋粥,怎會味道不同?”聶蘭台不信他,“快吃吧,别挑揀啊,我的莊子不富裕,自然沒有侯府夥食好。”
蕭淳譽無辜道:“我說真的!難道是這隻碗的問題?不信你吃一點試試看。”
聶蘭台便接過他的碗喝了幾口,細細品了品,味道根本沒有不同。她嘀咕了句“也太挑了”,白了蕭淳譽一眼。
卻發現他含笑看着自己,這才明白,他隻是想讓她吃一下他吃過的碗而已。
“啧,你這人,真無聊……”
話未說完,蕭淳譽已經俯頭覆住了她的唇。
跟昨夜林子裡的暴風驟雨不同,這次他是和風細雨,輕啄深舐,極盡溫柔。
聶蘭台想推開他,雙臂卻似被施了禁制,柔弱無力。
原以為昨夜是暴風驟雨來得太猛,她無處躲避,誰知今日這樣的和風細雨,她還是無法拒絕。
紅棗的甜香在彼此唇間交換,似染了酒的醇香,兩人都漸漸醺沉。
綠鴨領着翠鳥和白鴿想躲在門闆後面偷看,被冷酷無情的藍鵲一臉兇狠地攆走了。
梧縣衙門對賊人擅闖民宅殺人放火一事甚是重視,聽說冒犯的是京城世爵的家眷,縣令親自帶了人手過來把那些黑衣人押走。
縣令臨走前再三請蕭淳譽放心,一定會嚴令徹查,肅清賊窩,還梧縣百姓一個清平家園。
吃過午飯,聶蘭台留下五十兩銀子讓賈大伯修繕屋子,一行人便啟程回京。
馬車駛出莊子不到一裡,賈雷忽然在後面叫着“東家”,打飛腳追了上來。
聶蘭台喝停馬車,掀起車窗簾子問他何事,賈雷喘着粗氣道:“老、老範死了……”
聶蘭台大吃一驚:“老範?死了?什麼時候?”
賈雷道:“就是才剛的事。範家嫂子才剛來莊子找東家,眼睛都哭腫了。她說老範今天一直沒起床,說是頭痛,她也沒上心,就帶着女兒出去幹活了。”
“晌午的時候,她回到家,老範跟她說了句‘今天官府來抓人了’,她回了句‘又不是抓你,你怕啥’,老範就沒再做聲了。”
“然後她和女兒去廚房洗米做飯,突然聽到房裡一聲大響,跑過去看時,老範腦袋上倒在地上,太陽穴那裡碰了一個大坑,血就像河水一樣瀉出來。”
“她喊了聲‘老範,’老範還掀着眼睛向她看了一眼,她女兒喊了聲‘爹’老範就不動了,就,咽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