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江之聆繃着的表情太凍人了,賀傳聲不免有點心虛。
“好吧雖然她說還在考察期,但待定的關系也是關系,”賀傳聲投降了,“再者說要不是我們關系還行,她也不會跟我說這些。”
賀傳聲一句話槽點太多,江之聆一時不知道從哪說起。
一想到對方普天之下皆朋友的處事态度,江之聆就一陣頭疼。
至于他妹妹的男朋友什麼的……真不真的另說,倒确實也能解釋賀傳聲為什麼能知道他和研究院關系密切的事。
才怪。
江之聆面無表情的看過去:“不過你搞錯了一點,我和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聯系了。”
可能以後也沒機會聯系了。
賀傳聲收了笑,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很輕地感歎了一句“你們兄妹怎麼都這樣”。
江之聆假裝沒聽見,他的目光挪向門口,關醫生已經起身站在那,外頭是吵鬧的閱讀室。
幾個小孩亂哄哄地圍作一團,随即響起段梨有些力不從心的聲音:“诶你們這些小孩怎麼回事啊?!”
關醫生回頭說了句“我過去看看”,也不等賀傳聲回答,擡腳就走。
就像吹進一陣活風,一切沉重的話題就在這個隔間結束了。
江之聆情緒淡淡地起身:“明喬的事我盡量,至于其他的和我也沒關系了。”
明喬身上的其他症狀看起來和他有些不一樣,江之聆尚不知道實驗的重啟是為了什麼,也不清楚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而她又是否還記得。
“辛苦你了,”賀傳聲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放心,前幾天的事件報告已經寫好了,明喬的事是我個人想了解,不會上報的。我猜上面應該也不希望我知道。”
江之聆動了動嘴唇。
他看起來像是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收了話頭,簡單道:“那你小心點吧。”
“啊?”賀傳聲看起來很迷惑。
還沒等他繼續說什麼,日理萬機的賀少校再度收到了一條通訊,他側過頭往外看了眼,與前幾日相比,天色好像更陰沉了。
從來到中部避難所起,天空就總是一片壓抑的灰白,熱度卻絲毫不減,沉悶得讓人煩躁。
好像頃刻就能落下一場大雨。
回過頭的時候,許又今正靠在一邊,不知道想着什麼。
賀傳聲趕着歸隊,他對着閱讀室的人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因而這裡在瞬間安靜下來。
半掩的門外能聽見模糊的吵鬧聲,混着女人和孩童的聲音,聽得并不真切。
也許是因為方才的談話讓江之聆想到了一些讓他心情不太好的事情,江之聆沒在第一時間出去,他不知道許又今為什麼還站着,對方一下午的表現看起來都像個看戲的。
同樣不清楚出于何種心态,江之聆覺得他在這也不錯。
就當給他不那麼精彩的人生講點故事。
就在江之聆神思放空的時候,許又今又開口了,興許是這幾天的天氣不好,他的聲音悶悶的,像是竭力控制住咳嗽聲,最後還是漏了幾聲。
他問:“他們說的話你信多少?”
江之聆回過神,慢吞吞地拖着調子說:“一半一半吧。”
賀傳聲顯然還有什麼沒說完,而江之聆說的也不全是真話,唯一能信的大概也隻有明喬相關的幾句。
許又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江之聆看了他一會兒,很輕地眯了下眼。
“剛才賀少校走之前,你是還有話跟他說嗎?”
江之聆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許又今揣測了一下,用他一貫平淡的嗓音反問:“還是不太方便說?”
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點奇怪。
江之聆抿着唇,猶豫了很久似的,才啞聲道:“确實。”
“本來想提醒他,離我……妹妹遠一點,她很危險,”他的視線落在牆面斑駁的塊面上,目光卻是散漫的,“但是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麼立場說。”
“什麼。”這回輪到許又今錯愕了。
他并不了解江之聆的過往,但是“危險”這個詞用在親人身上,總覺得有些奇怪。
江之聆說:“去候鳥臨春後我就沒跟她聯系過,我完全搞不懂她要做什麼,不過她也一直搞不懂我,反正之後都和我沒關系了。”
許又今隻覺這場斷聯的背後應該還發生了什麼,但江之聆看起來并不想說。
于是他隻能問:“也和研究院有關系嗎?”
“别蒙了,”江之聆看他一眼,“你不是說自己不了解研究院?”
不了解的人會知道青鳥實驗室是做什麼的?
許又今失笑:“這倒是……不過我也隻是出于巧合,恰好認識裡面的一個人而已。”
瞧着他的眉眼,之前壓下去的猜測又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