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剛上任就被停職,這可真是撞槍口了。
這升降起落還真是快啊。
前幾日還人人恭維,現如今已是人人退避三舍,甚至冷言冷語。
衛如琢回了衛家躲避,龐氏被吓病了,她心裡有氣,斥罵祝吟鸾非要.操.辦升官宴,這才惹出禍事,還責備他不管衛如琢,也不提醒着!
可她全然忘記了,升官宴是她主張吩咐她去辦的,也是她讓祝吟鸾處處順着衛如琢,不準頂撞。
如今出了事情,又全成祝吟鸾的不是了。
衛家快要亂成一鍋粥了。
龐氏的責罵聲不斷在内室響起,衛如琢聽得頭疼,呵了一聲,龐氏才勉強停下來,瞪了一旁沉默的祝吟鸾一眼。
“母親,您就消停會吧。”衛如琢雙手抱頭,眉宇緊皺。
龐氏抽噎,“這可怎麼辦啊,琢哥兒?”
“你父親還沒回來,隻怕是幫不上你什麼,京城當中可有借力的人嗎?你往日那些同僚……”
衛家的旁親這些年都盤踞在下勢,誰的官位都沒有衛如琢高。
他如今得罪了尚書,隻怕禮部司郎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誰還敢幫他?再者說衛如琢父親當初就是得罪上司被外放,至今都沒有調回來,有這個前車之鑒,誰敢貿然出手幫忙?
再說句難聽的話,人心隔肚皮,親戚族裡最好都過得差不多,如今你騰飛了又狂妄,掉下來了多少人在心裡偷着樂了,這話不就是衛家人傳出去的嗎?
衛如琢搖頭,“……沒有。”他已經找過了,都說不是不想幫,而是沒有大力氣,誰敢去蹙尚書的眉頭?
再往上的官位,壓在尚書那地方的,可就沒有了。
龐氏看向祝吟鸾,撒氣吼,“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隻在這裡.幹.坐着!?”
祝吟鸾幫她攪和着碗裡的湯藥,“媳婦已經給家裡傳信了。”
“你長姐都回去叫人幫忙了,就你隻是寫信!不清楚事态緊急?”
祝吟鸾沒說話,長姐哪裡是去搬救兵,分明是逃走、她也害怕衛家寥落,自己惹上麻煩,聽到風聲的時候,跑得比誰都快,就這樣龐氏都說她好。
祝吟鸾思及此,想笑。
“幫不上忙就算了,還拖後腿!”龐氏又罵了她兩句。
衛如琢皺眉,雲媽媽都忍不住心疼祝吟鸾,但龐氏在氣頭上,雲媽媽也不敢說什麼。
“我已經給小妹傳信了,她二人說了會幫着我找妹夫看看,能不能搭上線去給尚書大人賠賠禮。”
衛明煙得到消息很快就幫忙了,隻是光祿寺那邊恐怕也有心無力,畢竟官職壓不過六部。
“唉……”龐氏又哭。
這個年關是近幾年,衛家最冷清的一個新歲了。
親戚旁支們都不上門了,皆推脫家中有事,隻送了一些普通的賀禮來。
期間,祝沉檀倒是來得勤快,哄着龐氏,還寬慰衛如琢,說一定會好起來。
見狀,祝吟鸾猜測,衛如琢口無遮攔被責罵的事情,還是有所轉折的,否則,他一定會成為長姐的棄子。
所以,祝吟鸾不怎麼慌怕受到牽連,何況她慌也沒用,她的确沒法子。
她越是沉得住氣,龐氏看她越不順眼,一天能罵祝吟鸾三回。
新歲的衛家十分蕭條,幾乎沒有張燈結彩,氣氛沉悶,要說什麼出彩,便是祝吟鸾守夜的那一晚,見到了一場漂亮璀璨的煙火盛宴。
那時候她正幫龐氏盯着藥,聽到外面響,剛擡頭,姣惠和明芽就跑進來了,說讓她快出去看,兩人拉着她出去。
祝吟鸾從來沒有見到這麼奪目的煙火,各種顔色,一齊往天上升了炸開,幾乎将整個京城都映得亮如白晝,一時之間,她仰頭看得失神,心下寬泛。
姣惠看着她的側臉,不經意道,
“聽聞是沈世子為賀新歲,哄家裡人愉悅,特地置辦來放的呢。”
恍惚之間聽到沈世子三個字,祝吟鸾轉頭看過去,沒說什麼。
“……”
過了年,時至二月,衛如琢還在停職,該走的門路都走了,如今全都靠着祝家幫忙,
衛如琢頭一次感受到跌宕的吃癟,人都有些許喪頹。
他跟在祝大人和祝鳴生身後往尚書府出來,先回了祝家。
祝沉檀上前問,“哥哥,父親,怎麼樣了?”
“尚書大人沒露面。”祝鳴生道。
朱夫人一時沒說話,祝沉檀着急,“難不成?……”
她壓的牌又不行了?
“放心吧,尚書大人雖然沒有露面,到底沒有将我們拒之門外,且等等吧。”祝大人道。
有這麼一句,到底寬泛了。
用膳期間,衛如琢端酒答謝祝大人和祝鳴生幫他出力,說日後定然結草銜環。
見狀,朱夫人給祝大人遞了一個眼色。
祝大人笑道,“如琢啊,衛家開罪尚書,衆人回避,我們祝家不離不棄幫着衛家的緣由,你應當清楚。”
衛如琢微頓,他看向祝沉檀,對方抿唇沒說話,臉色有些許腼腆和害羞,如此神态,卻莫名讓衛如琢想到家裡的另外一個人。
有一瞬間的靜默,衛如琢将思緒抛諸腦後,端起酒水一飲而盡。
“小婿都明白,待此間事了,我會迎沉檀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