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吟鸾看了一眼,衛如琢的臉色一直看向她的長姐,亦或者跟駱暄對視。
他在為長姐撐場面出頭,臉上是少見的嚴肅與怒容。
她許久沒見到他這樣了……
不,準确來說,是她很久很久沒有見到衛如琢為了維護誰露出這副神色來。
駱暄旁邊站着那名女子,旁邊是那個孩子。
和離書竟然已經擺到了上面,旁邊還有見證的官員,是跟祝家.交好,在戶部任職的官員。
駱大人問,“這件事情沒有商榷的餘地了嗎?”
祝沉檀不說話,是朱夫人為她辯駁道,“我們祝家雖然不是什麼京城高門,到底有自己的家風在此,怎麼可能會讓一個窯娘進門,這件事情徹底作罷。”
什麼窯娘?那名女子是窯娘?
祝吟鸾看過去。
駱暄在這個時候開口,“芬娘并非窯娘,她隻是幫窯.子裡的姑娘送過胭脂水粉而已,并非窯子裡的人,她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養活我和她的孩子。”
“誰家清白姑娘會去窯.子裡?表面上說得好聽,背地裡誰知道幹什麼勾當?”
這句話可不隻是打駱暄一個人的臉,是打了整個駱家的臉。
駱夫人和駱大人的神色都變得不太好。
祝大人假模假樣訓斥朱夫人不要亂說。
朱夫人這個時候曲回婉轉,“我也是為了祝、駱,兩家的名聲着想,别看這個孩子長得像駱暄,可誰知道是不是他的子嗣呢?”
站在駱暄旁邊的女子忍不住辯駁,她聲音很輕,張口溫柔婉婉,眼淚汪汪,“鋒哥兒是暄郎的孩子,真的是……”
“若是能夠讓鋒哥兒進門上族譜,我願意以死證明清白,不叫兩家大人夫人們為難。”說着她就要當着衆人們去撞牆。
駱暄及時将她給攔了下來,将她攬到懷中哄着她。
他對這個女人十分疼惜,看得出來,兩個人之間是有情的,且情意不淺。
祝吟鸾留意到她的長姐,拳頭攥得指骨泛白,眼神若是能夠化成利刃,必然要将那個自稱芬娘的女子洞穿幾百遍了。
明芽趁着衆人不留意這邊,偷偷湊到祝吟鸾耳邊跟她說了來時探聽到的消息。
這個芬娘,本名叫應如芬,是駱暄的遠房表妹。
兩人很早之前就相識了,幾乎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可後面,應家獲罪流走,家眷基本都被發賣了,女眷倒是沒有放到窯子裡,可到底貶了身家,兩人就沒有成事。
可誰知道後來兩人又有了聯系,甚至還有了孩子。眼看着孩子大了,該進學了,總不能一直藏着,便要認祖歸宗,這才鬧到駱家來。
現在誰都不讓步。
祝吟鸾默默聽完,心裡五味雜陳。
她回想起很早之前的事情,當初長姐和駱暄,是在京城長街上,駱暄對長姐一見鐘情。
家中人都說是因為長姐的美貌令他一眼之後難以忘懷,長姐為此沒少在她面前提及炫耀,說她比她生得更美。
可實際上,駱暄瞧上的,竟是長姐相似應如芬的那幾分……
“夠了。”駱大人拍桌開口。
應如芬沒有再哭,場面靜谧下來。
駱大人問了祝沉檀,這件事情果真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祝沉檀也是說了一番漂亮話,說她難當駱家夫人大任,隻能“退位讓賢”了。
祝吟鸾卻覺得心中不安,也不知為何。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長姐之前總跟駱暄吵鬧,為他去吃酒的事情哭泣不休,話裡話外少不了埋怨,可在祝吟鸾聽來,還能夠感受到長姐對駱暄的愛意,如今她竟然沒有絲毫留戀要和離了。
是因為得知應如芬的存在膈應難受,促使愛意灰飛煙滅,還是因為……别的什麼呢?
祝吟鸾的餘光,忍不住看向衛如琢接過婆子端上來的,放到她長姐手邊的茶盞。
她的唇瓣翕動,又被抿緊,“……”
“既如此,那便和離吧,依照祝家所言,這件事情是我們駱家做得不好,委屈了兒媳婦,嫁妝全都退回去,我們駱家再額外補一些田地莊子給祝家,對外宣稱是駱暄的錯,絕不損了祝家,也……盼着兩家和氣交情勿要就此斷絕。”
說是不損,怎麼可能。
男女和離,遭受诟病最多的,還是女子。
但事已成定局,兩人最後還是駱、祝兩家族老的見證之下,簽了和離書。
祝吟鸾看着駱家的人走了,她剛要問衛如琢要不要也走。
可衛如琢卻先一步問她,“你怎麼來了?”
這語氣似乎并不希望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