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顔在熄燈後的宿舍陽台上蜷成一隻蝦米。
日記本攤在膝頭,鋼筆水暈染開五月末的潮濕。
她寫下:"在沒有幸福的個體世界裡,人類會用疼痛來歌頌生命力",又用力劃掉。
樓下流浪貓在翻垃圾桶,塑料瓶碰撞的聲響像極了她十五歲那年,母親砸碎酒瓶的聲音。
耳機裡播放着《人格解析:如何與高敏感共處》,心理學博主溫柔的嗓音突然被消息提示切斷——
父親打來電話叫她端午節回家
林夕顔用指腹摩挲着耳機孔:"我和同學約好了..."
"什麼同學?"父親突然變換語氣
,"是不是那個打遊戲的?你媽說得對,疤長在頭上真是壞了腦..."
“學校能學出什麼名堂?”父親的臉擠在手機屏幕裡,背景是麻将碰撞的脆響,“你弟鋼琴課又要續費了,早點回來幫你媽包粽子。”
林夕顔望着視頻角落裡的自己——劉海因潮濕黏在額前,像極了十五歲那個暴雨夜。
她剛想說實驗報告被抄襲的事,父親已經轉向牌友:“三萬碰!哎我家丫頭就是死讀書…”
挂斷瞬間,空調滴落的水珠砸在日記本上,暈開了剛寫下的字:「活着像在顯影液裡泡着,等誰來定影」。
月光把晾曬的白襯衫照成半透明,像懸在記憶裡的止血紗布。
十五歲生日的血在記憶裡從未幹涸。
林夕顔咬着被角顫抖,仿佛又看見母親舉着剁骨刀站在教室門口。同學們尖叫着躲開時,她摸到頭頂溫熱黏膩的液體,同桌的數學作業本正被染成淡粉色。
最痛的不是刀刃,是小姨用毛巾按住傷口時說的:"别怪你媽,她每月要替你爸還兩千賭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