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乃是老臣的女婿。”崔子骞疲憊地歎了口氣,“顧青和小女育有一女,名為和樂,年後也在女校的名單之上。”
“老臣回去之後會轉告他,他不必再當太子少師了。”
“别呀,孤可沒想開除他。”盛聞忙道,顧少師的課老催眠了,睡不着覺的時候可以叫他上自己床頭念書來。
“殿下的女校,已經有了教諸如物理化學的教師,但還缺個經學博士,顧青的才學,您和陛下是知道的。”
“老臣懇請殿下,将顧青調去女校教學吧。”
“好說好說。”盛聞隻想了幾秒就同意了,“孤會禀明父皇。”
“孤也有事求崔祭酒幫忙。”盛聞道。
“提不上求字。”崔子骞答,“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殿下但說無妨。”
“崔大人和範陽盧氏的人可熟啊?”盛聞笑眯眯地問道,“孤看上盧彥了,您幫忙問問,他可有婚配?”
——
儲秀宮。
“鵝闆凳鵝闆凳。”盛芃芃捧着本書,在廊下來來回回地走,一邊走一邊口中念念有詞。
“别鵝闆凳了,念這些胡語有個蛋的用。”淑妃聽得心煩,她抹了把淚,抓了女兒抱在懷裡,哭道,“我苦命的兒啊。”
“你父皇和太子都忒心狠。”淑妃哭道,“你打生下來就沒離開過母妃,怎麼能一個人去東宮住呢?”
“母妃。”盛芃芃無奈,“我不是一個人去東宮住,這屆女校有兩個班,快六十人都住在東宮。”
“何況東宮離儲秀宮也沒多遠,我休沐時回來住就是了。”
淑妃揮退了下人,抱着盛芃芃道,“傻丫頭,你知道什麼?”
她低聲道,“你父皇和太子打算把你指給範陽盧氏的嫡孫盧彥,那是個什麼人,品性一概不知。”
“你若是出嫁,就要到幽州那苦寒之地去,母妃怎麼舍得?”
“母妃。”盛芃芃握住了母親的手,“你信不信,這事成不了。”
淑妃:“天子一言九鼎,說出來的事怎麼可能會收回去?”
“這事未下旨意,母妃從何處得知?”盛芃芃問。
淑妃啞然,自然是她母族安插在前朝的探子傳來了消息。
她的母族對這事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贊成了,可淑妃卻不願。
她知道自己腦子不聰明,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沒有什麼寵愛,在盛芃芃之後再無所出。
皇帝看在她老實的份上,又有多年情分,将她排在了四妃的位置,也算全了體面。
她一向對母族的指示無腦執行,隻有這次,淑妃終于動了自己的腦子。
這宮廷之中摻雜了太多利益糾葛,隻有她的女兒…
不管是範陽盧氏還是她的母族,就算是皇帝和太子,誰也不能把她的女兒從她身邊搶走。
淑妃如今像隻被搶了崽兒的母豹一樣,疑神疑鬼地對所有接近自己的人哈氣。
“放心吧,母妃。”盛芃芃接着鵝闆凳,“太子殿下問過我願不願意。”
“你見過那盧彥?!”淑妃大驚,“什麼時候?”
總不能說是太子把她從東宮偷出去的吧。盛芃芃跳過這個話題,“我說了不願,太子不會強迫我。”
“你怎麼知道?”淑妃恨鐵不成鋼地狂搖自己的女兒,“天家無父子,太子又是個心狠的,他在陳州殺了多少人,你信他?”
“母妃,雖然太子殺人放火,但他是個好男孩。”
淑妃一時無言,“芃芃,你可還記得,你四歲時在太液池撿到了一尾紅鯉?”
盛芃芃擡起頭,看身後母親的表情。
“你非要在魚尾系上金鈴,說這樣它在水裡遊的時候,就像披着星星,你能在魚群中一眼找到它。”
“魚身上系了金鈴怎麼還能活呢?所以,就算是你哭鬧不止,我還是阻攔了你。”
“我們女子都像是這方大池子裡養的魚。”淑妃撫摸着女兒柔軟的一頭青絲,“女誡中有雲,然則修身莫若敬,避強莫若順。不要系上金鈴,不要讓他們聽到你。”
“女子本就容易多受世人苛刻,母妃未曾盼望你事事争先,母妃反而希望你愚鈍,但能平安喜樂地過完這一生。”
“母妃。”盛芃芃合上手中的教材,“若女子必以‘三從’為德,那謝道韫抗賊時,該從父還是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