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主動自薦的。” 修月晴咬牙說，“他對我們早就沒有任何情分了！從他殺死葉傾的那一刻起，我就該知道，過往種種不過是他的僞裝！”

修月晴字字泣血，我聽着她的話，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葉岚…你當真是這麼一個冷漠的惡魔嗎？你當真如此善于僞裝，将所有人都蒙蔽在你隐忍的外殼中，以為你是忍辱負重，以為你是為了家庭？

有我的加入，修月晴終于擺脫了需要啃樹皮才能活下去的生活。我将幹糧和水分給他們，修月晴餓的狼吞虎咽差點噎住，吃完才後知後覺，小心翼翼的問我：“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沒有。” 我笑着說，給自己掰了一小塊面包。

我們靠在樹下，長夜無垠，黑沉沉的天空像是壓在我們頭上的枷鎖。

我沉默的看着修月晴熟練的給戚言處理傷口，将我随身帶的草藥給她，讓她敷在戚言的傷口上，然後撕下一片幹淨的内衫，和她說：“用我的。”

修月晴朝我感激的笑。

馬匹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吃草，在一片沉默中，隻有修月晴窸窸窣窣的動作。

“你今天好好睡一覺，我守夜，如果發生什麼事我叫你。天亮前我們再出發。” 我說。

“可是… ”

“你需要休息，他也需要。” 我冷靜的說，“如果葉家人真的追過來，我殿後。”

“那你怎麼辦？”

“雖然我很久沒有用過武功…” 我摩挲着婵月劍的劍柄，“但如今我已經有了玉千瓊一部分的力量。拖住葉岚一時半刻再離開不是問題。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修月晴垂眸，低低的“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她說：“如果我們能到京城，我會讓花如月姐姐去救你的。不管你是被葉家俘虜也好還是怎樣也好，我都會說服她去救你。而且，你還有婵月劍。你的通緝令就是花如月姐姐頒布的，她想要你的婵月劍，但她沒有想傷害你。”

“我知道。” 我說，“她隻是厭惡我，但她不想害我。”

因為葉傾是為我而死的。

我像是他留在這世間的遺物，包含了他生前最濃烈的愛。

因此，那些愛他的人不會傷害我，因為我們都想讓他的愛延續下去，生生世世，宛如不滅的星火。

夜深了。

我正閉目養神，卻忽然聽見黑暗中的喃喃。

“修…月晴…修月晴…修月…晴…”

我睜開眼睛，借着月光看去，便見戚言眉頭緊皺，身體掙紮着，似乎快要醒來。

修月晴睡在衣服堆裡，側顔靜谧，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我摸了摸戚言的額頭，溫度滾燙。

這不是個好兆頭。荒郊野嶺沒條件給他處理傷口，他發燒可能是傷口感染了。

我隻能給他吃了點藥，又檢查了一些他腹部那道巨大的口子，發現情況沒有我想的嚴重，心也微微放了下來。

修月晴可能是戚言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了。至少，我從沒見過戚言有這麼關心過别人。

我剛想坐回去，就覺得手腕被人抓住。

“你是…誰？！”

我看了他一眼，戚言睜開眼睛，居然醒了。

“孤公子。” 我說，“我們還在路上。”

戚言看上去有些茫然，但目光很快就狠戾起來。我按下他掙紮着想要坐起身的動作，說：“修月晴就在你旁邊。她累了，讓她多睡一會兒。”

戚言這才停下動作，轉過頭，沉默的凝視着修月晴。

“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輕聲問。

“前不久。” 我說，“别擔心，葉家人還沒有追來。”

“…… ”

許久，我以為戚言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卻聽他小聲道：“孤公子，謝謝。”

“……”

大約一個時辰，我叫醒了修月晴。她看起來還有些茫然，但看到蘇醒的戚言時還是樂上眉梢，喜笑顔開的打了戚言一拳，說你這個混蛋怎麼能一聲不吭就拿自己姓名涉險。

我撐着下巴看他們，恍惚了一瞬，一陣風吹過，我扭過頭，身後是灰白的長空，盡頭也是蒼茫茫一片，看不到未來的絲毫模樣。

不知為何，我心中升起一抹不安。

我告訴修月晴不要再往大路上走，哪怕繞一點，行蹤也要越隐蔽越好。

戚言說：“騎着馬能隐蔽到哪裡去？”

我皺眉，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