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病人的房間是決計好聞不到哪裡去的,我幾乎一直靠點香薰來綜合那股病氣,但屋内的空氣着實讓我感到渾濁。要不是我沒什麼力氣出去,我也不願意在裡面呆着。
“劈了就好。” 葉傾說。
“葉岚讓?” 我嗤笑。
“我做事不需要他同意。” 葉傾斜睨我一眼,“孤,這幾天你真是唯葉岚是瞻。”
我厭惡的皺眉,“你想多了。我隻是覺得,你和修月晴同他比起來都愚不可耐。”
“…… ” 葉傾安靜的看了我一會兒,說,“你對修月晴好一點。我知道你因為解藥的事記恨她,但她不欠你的。真正不想要你好的人,才會順着現在的你去做事。等以後你再想起現在,你會後悔的。”
“……我才沒有以後。” 我的語氣有些生硬。
“但你有明天。” 葉傾說。
“…你什麼意思?”
“現在的你沒有資格為以後的你做決定。現在的你隻能做到問心無愧。小孤,你問心無愧嗎?“
“我問心無愧。“ 我說,”明天的我也會原諒今天的我,因為我的每一個決定都是迫不得已。“
“…… ”
葉傾無奈而失望的看着我,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
那時,我以為他隻是無話可說,然而很多年後,當我真正的、發自内心的為這一天後悔時,我才明白他與我說的話到底是多麼的真誠。
如果當時,哪怕隻有一點,我可以聽進去的話,我和他又怎麼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可是人間沒有後悔藥,小孤,小孤,你隻是一錯再錯、一錯再錯…
…
花如月到的時候正好中午,葉傾便留她下來吃飯。
花如月穿了一身貴族大小姐才會穿的華美衣裳,倒是沒有答應葉傾的邀請,隻說随便談談,便讓葉岚和葉傾帶着她進了内室。
我和修月晴坐在同一張餐桌上,這麼多天被我冷眼相待,修月晴早就不再嘗試和我說話。我樂得清閑,專心緻志的想要偷聽隔壁在談什麼,然而就算我寥寥無幾的内力彙聚到耳朵,我也聽不出他們在說什麼,隻隐隐約約的感到似乎有幾句和我有關。
不過有一點我非常肯定,那就是他們結束交談時非常不愉快。
盡管三人都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但花如月與葉家二人之間暗潮洶湧,顯然是什麼東西沒談攏。
“孤公子,你來吧。” 花如月說,臉上還挂着禮貌的笑。
我擱下筷子站起身,和葉岚說:“你收吧,我不吃了。”
葉岚看了一眼我幹淨的碗,問修月晴:“小孤吃了多少?“
修月晴說:“小半碗飯,五筷子菜,兩筷子肉。”
葉岚便不容置疑的說:“你回來再吃一點,我給你留着。”
我翻了個白眼,外人在場也不好多說,隻得回來再做計較。
進了房間,花如月臉上蜻蜓點水般的笑便悄聲無息的消失了。
“你還真是好運氣。” 不知為何,她說,“有葉岚和傾哥這麼看重你。”
我不可置否,隻說:“結願的事你已經知道了?”
“我已經知道了。” 花如月點點頭,“但葉傾并沒有告訴我結願去了哪裡。”
“在我朋友那。” 我說,“你放心,他是我的生死之交,絕不會出賣我。 ”
花如月眉頭微蹙,複又展開。她說:“我相信你,小孤。不過,結願有沒有可能交給我呢?我們現下需要結願。”
“為何?” 我問。
“…傾哥,是不想要我告訴你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似乎覺得你不該參與進這些彎彎繞繞。你和他出嫌隙了?” 花如月卻是反問道。
“他知道我吞毒,氣到了。” 我無所謂的說,心中驚訝于這件事竟然已經能夠如此自然的說出口。
心中那點鈍痛被我無視了。現在的我已經聽不進任何反對的聲音,包括我自己。
花如月眼波一轉,說:“你活該。他覺得你不該知道,我卻覺得你應該知道。作為張濟的徒弟,你已經無論如何都無法離開葉家的漩渦了。我要結願,是因為那是神兵榜第三的武器,隻要我能将結願交給武林會盟,我們就可以取得一個強而有力的幫手。”
“原來如此。” 我恍然,心裡卻想起了當時玉千瓊迷戀那不知名男人的模樣,“但我那朋友,應該是不會将結願交出的。”
花如月眼神不易察覺的一寒。她依舊溫婉的問:“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這對他很重要。” 我說。
“這對我們也很重要。” 花如月緊逼道。
“你們可以去和他商量。” 我靠到了椅背上,“如果你們能說動他,或者威脅他,我不阻攔。”
“他在這附近嗎?或許我能見見他。” 花如月壓迫略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未嘗不可。”
我看她這副模樣,不知為何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他不在這裡。他在北方,洛神宮。”
花如月的神色便有些奇怪起來,“…洛神宮?”
“結願認主的對象,是洛神宮前二宮主,玉千瓊。” 我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