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袍中的蛇橫沖直撞,江玺差點抓不住他,沈書顔見江玺鐵了心要去送死,聲音不免有些焦急:“江玺,放開!”
江玺不聽,反而将那外袍打了個結,把它放在地上。
這些蟲子雖然不及人的一根手指,卻像人一樣會察言觀色。其他獵物若是進了包圍圈,它們還要費些時間和它周旋,等到其精疲力盡了才飛上去吸它的血吃它的肉,現在看這落入圈套裡的人一動不動,俨然不符合常理,便齊齊停下來,圍在江玺周圍慢慢轉着圈,像是要看看他在耍什麼花招。
僵持片刻後,蟲群看這人貌似是真放棄了掙紮,就一窩蜂地擁上去,牢牢釘在江玺的皮肉上。身上一瞬間漫起細細密密的針紮似的痛意,連臉上也爬滿了黑色的蟲子,就是睜開眼睛眼前也是飛來飛去的蟲影。
被這蟲咬就像被千刀萬剮一樣,并不是一下割下一大塊肉的劇痛,而是像有人用納米的小刀,一點點将血肉刮開,一層刮開了又繼續刮下一層,一直刮到隻剩一個骨架。
“江玺!你放開我,江玺!”
沈書顔沒聽到江玺的聲音,在外袍裡又撕又咬,但是他們這粗布衣服,雖然掉是掉價了點,在耐磨不易破方面真是無可挑剔的好,任憑他如何折騰都隻能咬開一個小口。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變不回人形了!
“江玺!”
耳邊全是嗡嗡的蟲鳴,沈書顔的呼喊就像淹沒在狂風巨浪中,無論怎麼集中精力去聽都捕捉不到他的喊聲。江玺閉上眼,調動起全身的力氣,刹那間,翻騰的藍色火焰自下而上竄上來,将江玺緊緊裹在裡面。
扒在他身上的蟲子牙齒和腿都死死陷進了肉裡,對這猝不及防燃起的火自然是來不及躲開,一下子就一大堆一大堆,下雨一樣燒焦了落下來。
剩下的蟲盡管沖出了火堆,但因為死傷慘重再也擺不成隊形,又被江玺這樣狠狠收拾了一頓,剩餘的一小群也不敢往他那邊湊了,草草聚集在一起往遠處逃去了。
江玺收起狐火,身子搖擺不定,前前後後踉跄了幾步才勉強沒有摔倒。剛剛隻想着和那些蟲火并,連被蟲咬的疼痛都忘了,現在再回神一看,衣服完好無損,衣服下蓋着的皮肉卻千瘡百孔,稍微和布料摩擦一下就疼痛難忍。
算了,活着就不錯了。江玺卸了力,向後倒去。
他沒了力氣,沈書顔卻像有什麼無形的枷鎖被打開了般,沖破衣袍将他接住,因為着急,連人形都來不及化好,就這樣半人半蛇地将他摟着。
柔軟的羽翼又擁上來墊在江玺身後,相觸的瞬間江玺卻瑟縮了一下,嘴裡痛哼了一聲,沈書顔連忙将翅膀拿開了一點,虛虛地撐在周圍,又将蛇尾蜷起來好讓江玺靠得更舒服,見他還是在發抖,這才意識到什麼将他的衣領微微扯開。
脖子往下,魚鱗般的細小傷口遍布全身,如果把江玺放在油鍋裡炸,估計會炸得跟松鼠桂魚一樣皮肉翻飛。
沈書顔這下動都不敢動了,生怕一個細微的晃動牽動到江玺的傷,他無力地坐在地上,看着江玺疼得不住地顫抖,心裡着急,可又不知怎樣轉移江玺的注意力,思來想去隻問了一句廢話:“很疼嗎?”
“……不疼。”
才怪!媽的,痛得他想喝麻沸散了!
江玺不知如何是好,沈書顔更不知如何是好,就這樣抱了他半晌,才又道:“銅鏡,你帶在身上嗎?”
大哥,商時旭傻你也犯傻嗎?都說了這第二場考核不許帶别的法器,我要是帶了傳音鏡,那不是找抽嗎?!
“沒帶……”
“師兄,我真沒事,這麼小的蟲能奈我何?師兄,我剛剛體力消耗大,想睡一會兒,你把翅膀收回去,讓我靠一會兒,好不好?”
沈書顔點頭,卻并沒有依言收回翅膀,就這樣攏着江玺直到他阖眼。
兩人在這兒待了一晚上,宴雲他們也找了一晚上,鹿沒抓到,江玺兩人還丢了,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到處找,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看見沈書顔抱着江玺往這邊走。
“你們兩個,跑到哪裡去了,小心被哪頭野獸抓去當宵夜了!”宴雲本來看兩人完好無損地回來,擔驚受怕了一晚上的心總算放下來,可開玩笑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沈書顔目光呆滞,魂不守舍,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咋……咋啦?”
她低頭去看沈書顔懷裡的江玺,乍一看他就像睡着了一樣,仔細一看才見他身上遍布淩遲一般的傷口,頓時也慌了神喊夜鳴蟬來看。
“師姐,這什麼東西咬的啊?”
夜鳴蟬雖說平時讀的書要多些,但也從沒在哪本書上看到過有哪些靈獸會咬出這種口子,這種傷,看起來更像是蟲子咬的。
就是不知道這蟲有沒有毒,江玺能撐過幾日。
宴雲看自家師姐眉頭緊鎖的樣子就知道這情狀她也沒見過,可這場考核會持續三天,江玺光現在看着臉色就差得一批,更别說三天之後了,屍體都涼透了。
“死了嗎?”宴雲看江玺沒動靜,就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全身上下痛得遭不住,江玺實際上根本睡不着,稍微颠一颠就醒了,現在聽宴雲問他死沒死,更是“啧”一聲把眼睛睜得老大看着她:“你看我死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