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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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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你收拾好了沒有啊?”

又是一陣朽木一樣的聲音從通道内傳來,還略微有些回音,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果然不遠處的拐角出現了一個佝偻的身影。

“今天怎麼收拾得這麼慢呐,我還想同你喝酒呐。”老人枯黃的手扶牆慢慢走着,見怪不怪地繞過身旁的屍體,渾黃的眼珠一擡又緊跟着一聲怒喝:“你,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出去,給我出去!”

老人腳步一下子快了起來,噼裡啪啦地踩着水就要來打人,骷髅趕忙攔住他,道:“他們誤入了這裡,要回去又不認識路,還是等我收拾完了再引他們回去吧。”

“哼!”老人又是一聲怒叱,瞪着眼睛斜睨着人時終于有了點微不足道的威懾力,他把江玺兩人晾在一旁,踏進水裡和骷髅一起運屍體。

待這水裡的“大體老師”都被撈完後,老人才一邊在嘴裡碎碎地罵着一邊帶着他們在一堆屍身血肉中穿行,找到那個被血浸透的樓梯一步一步慢慢踩着打開了頭頂的木闆。

江玺探出頭,映入眼簾的又是那幾口熟悉的棺材。

沈書顔站定,将胳膊伸給江玺将他拉出來,骷髅兄在最後合上木闆将那刺鼻的氣味和炸裂的畫面關在木闆下。

既然這兒有快速通道,還費那勁幹嘛?直接從這兒走不就好了?

“隻能從裡面開,外面開不了。”老人似是看穿了江玺心中所想,語氣不善地解釋道。

他拿出一壇酒放在桌上,木桌好像有些不堪重負,被壓得有些下陷,緊接着又拿出兩個破碗來,放到骷髅面前,抖着枯槁般的手為自己和它斟了酒。

骷髅兄接過酒碗,将酒一飲而盡,剛喝進嘴裡的酒又順着骨頭的縫隙重新流出來滴在衣袍上,地闆上,江玺覺得它是嘗不出味的,但骷髅兄還是沉醉地道:“好酒好酒。”

一人一骨對飲了片刻,老人卻眯着眼指着骷髅的一處肋骨道:“哎呦,這是在哪劃的?”

骷髅兄毫不掩飾地道:“被那娃娃劃的。”它說着還用下巴點了點沈書顔,“力氣大得嘞,差點給我釘牆上下不來。”

老人又“哼”一聲,江玺疑惑這究竟是個什麼口癖,看到他們竟能觸發八百回。

“這般力道,一看就是我那師弟的好徒兒。”

師弟?江玺像是捕捉到了什麼重點詞彙,震驚道:“您,您認識我師父?!”

“能把木劍使出這麼大威力的,除了他沈若初還能有誰?”

這人竟是和師父師出同門,那為何師父留在浮白山上,他卻在這淮莊幹分屍的髒活?

“那……那您為何要偷屍體?你們既然是師兄弟,合該待在一塊的。”如此相隔千裡,若不是有什麼過不去的恩怨或者誤會,按理不該如此啊。

老人一聽急了,當即把碗往桌上一砸站起身來指着江玺大聲罵道:“什麼偷屍體,黃口小兒年幼無知胡言亂語……咳咳咳咳!”他情緒激動,猛地咳嗽起來,骷髅兄見此也去幫他拍背順氣,寬慰道:“他們的确還是孩子,你别跟他們置氣了。”

咳嗽過後,老人又是順了一口酒,重新坐回座位上:“若不是我那好師兄從中作梗,讓我們逼不得已離開浮白山,又怎會淪落至此?!”

“我醫修與丹修本同宗同源,要說更深層次,醫修遠在丹修之上,憑什麼他成了掌門我們卻要被趕走?要不是我剖了這些屍體,熬制了藥,現在的淮莊,不知還要死多少人!”

江玺被這番話說得雲裡霧裡,什麼醫修丹修,什麼掌門,他怎麼理不順啊?

“那位掌門,可是如今的萬丹掌門?”沈書顔道。

“就是他!那個手段卑劣的東西!他誣陷我,誣陷我們兄弟!現在還要派你們,來殺了我嗎?!”

沈書顔蹙眉道:“我們并不是浮白山門派的弟子。”

老人正要發作,聽了此話又愣了一下:“不是?”他眼珠一轉,又道:“難道,我那好師弟也被他逼得離開了門派?”

“這下還真是遂了他的意啦!真沒想到他這樣的人,竟能位列掌門之位,真是造孽,造孽啊!”

江玺看他癫狂地吼罵,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麼當時初進仙門的時候師父認識萬丹掌門,而那掌門的眼神又不對勁,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他多想,而是萬丹掌門恨屋及烏了。

但師父性格溫和,為人和善,為何會招緻萬丹怨恨呢?

還有他剛剛說的兄弟……這裡除了他就隻有這具骷髅了,難道這骷髅就是……

江玺探究的眼神又落到骷髅身上,骷髅兄卻連連搖頭,指了指老人背後。

順着它指的方向,江玺的目光落到老人背上,他和那骷髅一樣,身上披着一件寬大的黑色衣袍,遠遠看去就像一塊布一樣,質量還不怎麼好,看着像是會刺撓和透光的布料。

而就是這薄薄的一層布料,江玺卻看到了隐隐約約的五官輪廓。

“我年輕時,與我師弟最是要好,他的徒弟,你們要是想聽,我也能同你們說說,但我老了,說不動了,讓老白和你們說吧。”他說着又将手背在身後,緩步上了樓。

這下江玺确實看清楚了,那老人背上,長了一張臉。

待樓上沒了動靜,骷髅兄才将椅子搬出來,讓他們二人同坐,又将碗裡倒滿酒遞給江玺,江玺搖頭拒絕道:“我不會喝酒。”

它又捧到沈書顔跟前,沈書顔也推辭後它才仰頭灌了一口,酒水嘩啦啦流了一身。

和一具白骨促膝長談,這真是江玺從沒想過的最瘋狂的事,他像身處人世間,和彼岸的亡靈彼此通話。

事情還要從趙初堯和趙叙白兩兄弟身上說起,他倆本是孤兒,卻被一個四處行醫的老頭撿了回去,赤腳大夫收入不如那些醫館中的大夫穩固,總是饑一頓飽一頓,就算如此,兩人還是平安長到了十多歲,老大夫教他們怎麼辨别藥材,望聞問切該如何看後就撒手人寰了。

因為在老大夫那學了點基本的功夫,趙初堯就帶着趙叙白四處走動,靠給人治些小病賺錢,起碼是保證兩人不會餓肚子,就這麼晃晃悠悠地走過許多地方,睡過巷子也睡過破廟,後來就找到了一家醫館幫工。

趙初堯初進醫館時,被那一牆櫃子裡的藥材驚得合不攏嘴,他雖說認識幾味藥,可大多都是山間草藥,而且叫的都是順口胡亂取的名,像這些正兒八經的學名,趙初堯一時還記不過來。

為了能在這醫館裡幹得長久,趙初堯拿着醫書就讀到半夜,有時甚至是一整個通宵,但趙叙白就很松弛了,經常是趙初堯揪着他的耳朵他都記不下來一兩個藥材。

弟弟到底是年紀要小點,趙初堯隻是說了他幾句就随他去了,哪知有天趙叙白從外面帶了一個破爛木偶回來。趙初堯正在櫃台上打着算盤,趙叙白就牽着木偶的線跳到櫃台邊揮着手給趙初堯看。

“哥,你看你看!”趙叙白牽動繩子,那木偶便扭腰旋轉跳起舞來,看着還真是像模像樣。趙初堯在忙,隻擡頭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去,嘴裡敷衍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自己玩兒去吧。”

趙叙白不滿道:“你都沒有看,我跟你說,我本來想拜那個藝人為師的,但是他居然還擺起架子來,說這木偶戲難學得很不想收我,依我看,這也不見得有多難。”

趙初堯記完了賬,聽他這麼說,便笑着在他頭上揉了一把,道:“你一天天的,淨做些不着邊際的事。”

于是,趙叙白由此徹底迷上了木偶,每天趙初堯抓藥,記賬的時候,他就乖乖坐在旁邊擺弄他的木偶,不出半月,這别人不要的木偶竟也能讓他演得活靈活現仿若真人。

第二天,趙叙白就拿了個碗上街賣藝去了,直到晚上,又垂頭喪氣地回來。

趙初堯見他興緻缺缺,就朝他碗裡夾了他愛吃的菜:“怎麼了?”

“沒人看我的木偶戲,大家都去聽說書先生說書或者是看别人耍雜了,不來看我的。”

趙初堯道:“他們都在這裡混了幾十年的,你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怎麼和他們鬥?況且木偶戲演來演去就那麼幾個花樣,大家看膩了也不奇怪……好了好了,這哪裡有剛認字就能考上狀元的,等月末了,哥去買幾塊布,給木偶做個漂亮衣裳,到時候定會有人來看。”

趙叙白被他這麼寬慰着,心裡好受了些,可還是覺得哪裡差了點,他躺在床上日思夜想,總是沒個頭緒。

直到某天,醫館裡被擡進來一個人,從街頭就聽到他的慘叫聲一直響到醫館。衆人把那人放下,隻見他捂着腿叫得撕心裂肺,大夫蹲下身将他手拿開,露出小腿上往外淌着血的兩個小血窟窿,整片皮膚都已經青紫了。

随他一起來的人說,這人本來在田間幹活,卻沒注意被一條蛇給咬了,這田裡的蛇常見,就是毒性有大有小,雖說不緻命,但毒入骨髓也是要割腿的。

沒了一條腿,這對忙碌在田裡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天塌了,醫館的大夫急得團團轉,什麼藥都用了,外服的内服的都試過了,就是不見情況好轉,本來大家都在惋惜,這條腿必是保不住了,誰料趙初堯卻擠出人群道:“我來救。”

衆人都不信這小孩,毛都沒長齊呢有什麼本事,其他人對他的實力紛紛表示質疑,那被蛇咬了的人竟然開口道:“救……救我。”

趙初堯屏退了外人,隻留他和自己的病人在屋内。他在屋裡點了迷香,雖說不能完全屏蔽痛苦但好歹是能讓人好受一些的。

為了避免治療過程中病人醒來掙紮,趙初堯就塞了塊帕子讓他含住,又用麻繩死死将人捆住才拿起刀。

之前他跟着老大夫時看過這樣的救法,當時好像是有人被螞蟥吸了血沒有在意,竟讓那螞蟥鑽入皮膚裡,老大夫正是用刀将肉切開才取出了蟲子,而且他所看的醫書上,也提到了刮骨去毒的方法。

趙初堯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沉靜下來,而後才慢慢用刀割開皮肉,割開筋骨,去剔骨頭上的毒。

當他收針,走出門,痊愈後的病人感激涕零地向他道謝時,趙初堯才真正如釋重負地放松下來。

趙叙白看着因為一次刮骨剔毒而在鎮上小有名氣的哥哥,道:“骨頭都露出來了,人還能活下來?”

“當然能。”

“那要是隻剩骨架了呢?”

“……或許,能吧。”

這樣一來,趙叙白像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理論,從山上抱了一堆野草回來。這種草長得漫山遍野,不可入藥,也不能食用,但卻長得直挺挺的,能長很高,莖幹扒了皮後裡面是白色的,能彎折成任何形狀,但用火烤一烤,卻能變得堅硬無比,連菜刀都砍不斷。

趙叙白就這樣一番搗鼓打磨,還真讓他做出個能以假亂真的白骨來,那白骨做得很高,得有個成年人的體型了,對趙叙白來說卻操控得遊刃有餘,這樣的骷髅幻戲一拿到街上,一下子就吸引了人群,讓他成了鎮上第二個名人。

那時的浮白山還未像現在這樣聲名遠揚,因此在四處招攬能人才士,一聽說這裡有個小孩醫術高超,有個小孩會骷髅幻戲,頓時叫了一群人下山想把他們收編浮白山。

趙初堯本來覺得在醫館的日子就已很好,但趙叙白一聽是要修仙,興趣頗高,趙初堯不放心讓弟弟一個人去,就和他一起去了浮白山。

那時的浮白山,還并沒有什麼分門别派的規矩,大家擅長什麼就修什麼,可謂是百花齊放各執所長,除了他倆是同屆中仙門反向邀請入門的之外,還有另外兩個,就是沈若初和萬丹。

趙初堯一見萬丹就覺得此人心高氣傲定是不好相處,所以平易近人的沈若初與他就更合得來一些,據說入門時,萬丹家裡也是修仙的,在丹藥一方面很是擅長,可沒想到趙初堯什麼藥材什麼配比掌握得滾瓜爛熟,對于丹修簡直是降維打擊,也算是在同輩中脫穎而出。

趙叙白雖不喜什麼丹什麼藥,卻對這木偶喜歡得緊,他常聽說仙術能使人起死回生也可使死人開口說話,說不定還真能讓這白骨也自己跳個舞呢?

當時浮白山符修數量較少,有一種符卻是貼在器物上,隻要一喚就能飛到手上不需要自己拿的。趙叙白想了又想,對着那黃符紙畫了一張又一張,最後竟造出了最初版的傀儡符。

趙叙白拿着這符貼到自制的骨架上,還真不用再用繩牽引,隻需一個口令就能讓它照做對應的動作。

照這樣的發展兩人本應混得風生水起,誰知有天,一個婦人抱着一個孩子來到山門前哭喊,說趙初堯醫死了他的孩子。

門外聚了一堆人,都聽着那婦人在那哭訴,一面說庸醫害人性命一面又說浮白山管教不嚴。仙門長老一聽,這可不得了,若不讓趙初堯拿個說法,豈不是敗壞了浮白山的名聲?于是當即把趙初堯推了出去,趙初堯也是奇怪,這孩子他當初看了,隻是尋常的頭痛,開的藥也并無問題,怎會突然暴斃呢?

那婦人任憑趙初堯如何解釋也不聽,在門前跪哭了好幾天,衆人好一陣安慰才将她送下山去。之後婦人雖沒再來,可趙初堯在仙門裡的境地一落千丈,隻要出門,就能聽到别人對他的竊竊私語,更有甚者,會往他身上扔石頭,扔泥巴,或者在夜裡朝他房間裡扔“血債血償”的字條。

趙初堯肉眼可見地消沉下去,趙叙白也不往山下跑了,拿着骷髅在他面前想方設法逗他開心,趙初堯雖心中苦悶郁結對待弟弟也是強顔歡笑,半個月後,趙初堯便跳崖自盡了。

說來也怪,趙初堯死後,本來“斷氣”的孩子竟又醒了過來。後來才知道,那治頭疼的藥雖然見效快,但對于身體較弱的人來說,昏睡幾天或是拉肚子都是正常反應。

可惜趙初堯辯解時無一人肯聽,出了事之後房間窗台上又堆滿了不知誰送的野花。

趙叙白聽到這個消息時近乎瘋魔,他瞞着衆人跑到山崖下,想把哥哥的屍骨找回來,可萬丈高崖掉下去,人早就摔得粉碎了,哪還找得回來,趙初堯腰身以上落在河邊岩石上,腰身以下随水沖走不知沖到了何方。

他把哥哥唯一留下的東西悄悄帶回宗門,每日不是對着骷髅說話,就是對着空氣笑,沈若初勸過他很多次,怕他也想不開就幹脆在他屋裡住了下來,可有天趙叙白就跟想通了似的,人開朗起來,又愛說話了,經常和沈若初開玩笑,而且晚上捧着的也不是話本,而是趙初堯看過的醫書。

沈若初見他恢複如常,也就不再時時刻刻盯着他,隻是偶爾會送去些點心果酒和他說說心裡話。

剛入門時幾人就對過年齡,萬丹最年長,沈若初最小,朝夕相處中沈若初早就把趙家兩兄弟當成了自己半個哥哥,趙初堯跳崖前還來找過他,麻煩他幫忙照顧趙叙白,沈若初本來還沒理解這話,趙叙白于他而言是兄弟,互相照顧是應該的,現在想起來,他當初要是品出了這話裡的意味,趙初堯會不會還活着?

因為善使劍,沈若初也是整個宗門裡業務最廣的人,一年到頭盡往外跑,所以等他聽到趙叙白因使用禁術而被罰出仙門時,他一晚上禦劍八百公裡,一天就從千裡之外趕到了浮白山上。

人已經走了,沈若初隻能從旁人的話中拼湊出較完整的事件,趙叙白不知從哪裡聽來的,隻要保證肉身完整,再布陣喚回其魂魄,以人血喂養,就可以讓其重回人間。

沈若初萬萬沒想到如此離譜的禁術趙叙白是從哪裡聽到的,更沒想到的是,趙叙白為了達成“肉身完整”這一條件,竟讓趙初堯和他共用一個身體,他将趙初堯縫在了自己背上。

趙叙白就這樣背着趙初堯來到淮莊,一開始他想過拿死人的血會不會也是奏效的,誰知天不盡人意,效果并不好,恰巧當時淮莊又深受病痛折磨,他就幹脆學着哥哥的樣子,直截了當地剖開這些屍體看問題出在何方,然後才對症下藥。肢解的屍體沒地方堆,他隻好讓它們順流而下,誰知竟被人給傳成了妖怪。

可能因為趙初堯魂魄召回來時沒有精血來維持,所以過不了多久又隻剩了一縷殘魂,趙叙白将它引進骷髅裡,讓那骷髅真正地像個人一樣,和他說話有了回音。

“那你覺得,你是趙初堯嗎?”

骷髅垂頭,良久道:“我不是趙初堯,也不是趙叙白,他叫我阿白。”

阿白……因為他隻是一具白骨,所以才叫阿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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