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玺聞聲看去,當即呆住了。
好标準的長相,完全就是電視劇裡的仙門長老,宗派掌門的模樣。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來人就像西遊記裡的菩提祖師,鬓發垂落,頭戴金冠,眸中無波無瀾,平靜如水,看向小輩時卻盛滿了慈愛和親和。
看來此次大搜捕已經告一段落,該進入下一段劇情了。
由于洞的空間和高度有限,那位“菩提祖師”隻能躬着身子進來,按照接下來的情節發展,反派大哥應該會被帶走,拜入師門。
那他豈不是也可以蹭蹭反派大哥的氣運,随之一起進入仙門?反正以自己現在這微不足道的妖力,都不需要刻意去隐藏,隻要不露出破綻,别人應該不會懷疑他的身份。
那反派大哥呢?江玺悄悄靠近偷偷探了探,這一探可不得了,大哥你這妖力是一點都不帶藏的啊!知道你跟前站的誰不?一代宗師啊!要是被他察覺出來咱倆是妖怪,那是連跑路的機會都沒有啊!
江玺隻能在心裡默默祈禱不要被這長老發現端倪,那長老看着眼前的兩個孩子,一個驚懼,一個警惕,便溫聲開口:“莫要害怕。”
“你們為何獨自呆在這裡?你們爹娘呢?”
“都死了。”
反派大哥如實答道。
長老聽此一言臉色立馬就變了,神情裡帶了點難過又帶了點憐憫,語氣更加溫和:“那……可有名姓?”
“無名。”
這下長老心裡更難受了,閉着眼皺着眉仰天長歎連說了好幾聲“造孽”,把他們倆攬到身前來:“往後你們便跟着我吧,随我潛心修行,好好修身養性。”
二人就憑着這無依無靠的身世,被長老撿了回去。
現今的各大仙門,大都聚集在同一處,那就是浮白山上。
浮白山,因山中常年缭繞着雲霧而得名,由山頂往下看,雲海翻湧宛若仙境,是個靈氣充沛,遠離凡塵的好地方,又因為其占地面積廣大,就算各大仙門都在那處紮根每個門派也能劃分到不小的地盤,用于弟子們日常訓練,舒展筋骨是足夠的。
現今山上的門派,種類繁多應有盡有,但還是以丹修的萬丹門,劍修的雲劍宗,符修的玄虛樓,陣修的天樞閣最為出名,各世家子弟有修行意願的,也以進入這四大門派為目标。
江玺正尋思着這位長老是四大門派中的哪一位掌門,就見他禦劍而行,略過了第一峰,第二峰,第三峰……最後在一座山腳下緩緩降落。
為何不直接飛上去?
江玺看着面前蜿蜒而上的石階,盤盤繞繞最終隐沒在翻湧的雲海中。
古柏青松立于峭壁,懸泉瀑布飛溯其間。一眼望去,完全就是古畫中的山水墨色,世外桃源。
可是……
難道我們要一直沿着這個石階爬到山頂上嗎?!
江玺望着高聳入雲的岩壁,心裡是一百個不願意,而且自家師父年紀大了,走得也慢,雖說沒有多累,但按照這個速度,等到山頂不知得爬到猴年馬月去了。
他倆跟着師父爬了不久,就在雲海之下停了下來。石階從旁邊延伸出來一個分支,直通向一座木屋内。
啊?這難道是中途歇腳的地方?江玺不由得感慨這道路設計還挺人性化的,居然還要在中間修一個供人停留的地方。
可等走到屋前,江玺便發現不對勁了。
這木屋三面環抱,中間圍成了一個小院,院角栽着的樹正是枝繁葉茂的時候,投下的陰影裡放着石桌石凳,中間的正屋寬闊敞亮應當是起居的地方,石徑小路從外面通向正門口,左邊屋子微開着的門可以透過門縫看見裡邊的竈台和角落裡的鍋碗瓢盆,右邊的小屋前搭了個蓬,放着長桌,茶爐,中午吃完飯或者幹完農活回家的時候可以在裡面煮茶喝。
不像是歇腳的,像是正兒八經住人的。
江玺環顧了一下,發現院中還放着兩塊石頭,一左一右,右邊寫着“心平氣清”,左邊寫着“細水長流”,而那兩塊石頭正中間的房門上,還挂着一塊牌匾。
說是牌匾,其實就是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破爛木闆,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三個大字“清心宗”。
好家夥,不僅是住人的,還是一個獨立的宗門。
這是哪個野雞門派啊,居然敢跑到浮白山上這麼多大神眼皮子底下自立門戶。
江玺一開始以為自己撿了大漏,憑着賣慘就可以拜入仙宗門下,沒想到是他這便宜師父撿了大漏,出去一趟還拐回來本派僅有的兩個弟子。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江玺看着這野雞流派頓覺無力之感湧上心頭。
難怪這長老沒察覺出來他倆的身份,估計他自己也沒這個本事。
江玺還在想着找個什麼時機跑路,他那便宜師父卻還端着副“我派掌門”的樣子看着拐來的兩個徒弟。
他先看向反派大哥,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而後才語重心長地開口:“書中自有顔如玉,為師望你今後能博覽群書,增長學識,開闊眼界,不拘于蠅頭小利,矛盾糾葛,又念你無父無母,便随我同姓,喚你‘沈書顔’,可好?”
反派大哥估計是沒什麼見識,隻聽見這人叽裡呱啦地說了一大堆,可能也沒認真聽他在說什麼,隻象征性地點點頭。
便宜師父也不在意,轉而看向江玺,江玺可不想被拐回來還讓自己改了姓,率先道:“我有名字,叫江玺。”
“唔……江河遠闊,包納萬物,玉玺溫潤,純潔無暇,是個好名字。”
點評完兩人後,這便宜師傅才又直起身子,莊嚴而正色道:“我乃本派掌門沈若初,往後便是你們的師父了,書顔性格穩重,年歲較長,故為大師兄,往後時日,你們二人定要互相幫扶,勤學苦練,光耀我派門楣。”
若初師父可能是第一次說這麼大段話,每個字句間都有些老氣橫秋,說完後可能氣有些接不上,話音剛落就止不住地咳起來,等把這口氣喘勻了,他才又慢悠悠地道:“天色已晚,你們二人先去歇息吧,明天早上起來随我練基本功。”
一聽到“基本功”江玺便一下子來了興趣,跑路的事也被他暫且擱置在腦後。
來都來了,就算是屎江玺也要嘗嘗鹹淡,再怎麼說他也耗費了大半天的精力從山腳爬到半山腰上了,如果不見識見識這“清心宗”究竟要教個多麼離譜的招式出來,豈不是白費這麼大波折?
因為師父年邁,門派簡陋,所以沒有什麼舊人帶新人或者童子照顧起居的說法,打水,洗漱,鋪床等事情都需要江玺親自去做。反派大哥……不對,現在不能叫反派大哥了,應該叫沈書顔了,之前那個稱号叫了那麼久,突然改了江玺還有些不習慣。
這門派應該是因為太小衆所以沒有弟子願意來,他們師父也就成了孤寡老人,這間屋子也很久沒打掃過了,所以各個角落裡都積了厚厚的一層灰,推門進來就有股淡淡的黴味。
為了給自己營造一個良好的睡眠環境,江玺隻好點起油燈借着那微弱的光打掃房間。
他來掃地,沈書顔鋪床,兩人合力應該很快就能弄好。
許久沒用的棉絮和被套疊在床頭,一共兩張床,空間也有些逼仄。
江玺将一個被套攤開來,湊近聞了聞,果然,連這被子都已經被腌入味了,睡進去躺床上感覺整個人都能和這屋子融為一體,散發一股淡淡的死感,而且被單上好像長了跳蚤,光是摸起來手上就有些刺撓了。
今晚就隻能穿着衣裳将就一下了,明天再把床上三件套都拿去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