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厭?
時郁的唇角緊抿,忽而輕笑了聲。
怎麼能隻是讨厭呢。
一個在血獵中狐假虎威的蝼蟻,當着他的面和他暢談如何将他的同族幼崽們端上餐桌,還和他展示他們欺負幼崽的醜陋得意。
這可真是好極了。
時郁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胸腔内的怒意。仇恨的情緒如同海浪打翻了船隻,在心裡愈演愈烈地喧嚣。
有人在努力為血族和人類之間尋找平衡點,化解兩族之間的隔閡
也有人假意站在受害者的視角,虛僞地用某些自我認為去為自己的貪心獲利。
青年的瞳色漸深,如同化不開的濃稠猩紅在他的眼底徜徉,“他真是好吵啊。”
“嗯。”聞祀與他交握的手指勾了勾他,“我也這麼覺得。”
陰暗小巷又迎來了一陣窸窸窣窣,是幾個普通的血獵。
“來了啊。”男人明顯端着架子,眉宇間有說不出的得意,他解釋:“咱們每天這個時候就得挑一批送上車,人家飯館可還等着呢,沒有我們的貨他們可開不了張,還得留着一批試試最新研制的藥水。”
說着,他小聲地和他們說,若有所示,“這個不能放到明面上進行,畢竟咱們血獵已經和血族和平相處了,隻能悄悄地送。”
聞祀還是沒什麼表情,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雙漆黑的眼輕飄飄瞥過他,随之而來的是從脊背升騰起的寒意和冷戰。
他像是被危險盯上了,不好的預感緩緩降臨。
但男人隻是安慰自己想多了。
“所以咱們還是盡快測試吧。”
時郁濃長的眼睫遮蓋了眼底的陰翳,半垂着眼低斂着,是很懂事的模樣。
他笑着說,“免得耽誤了您的時間,不能及時将這些血族處理掉。”
幾個剛才的血獵底層循着聲音望去,一時間愣住了,都有些難以挪開視線。
這麼漂亮的青年,站在這陰暗的巷子口,如同清澈的新雪,與這裡格格不入。
男人看不見青年眼底晦暗不明的殺意,他隻是覺得剛才挑戰台底下那人說的不錯,姓聞的應該放心不下他的弟弟的。
他太漂亮了。
也偶爾溫軟乖巧,大概誰都想去試探着招一招。
男人黏稠的視線讓人反胃,時郁卻忽然愉悅起來,他想到了一個方法。
那是個絕妙的懲罰方式。
殺意不應該由他來迸發,真正的受害者是那些血族幼崽。奉行冤有頭債有主的原則,時郁覺得幼崽們應當很樂意飽餐一頓。
嘗嘗仇敵的血液,那将是幼崽們最好的開胃餐。
“不是着急嗎?”聞祀擰着眉,卻是從青年的身旁往前,擋住了男人的視線。
即使經曆了使一場打鬥,聞祀也不讓那白色沾染一絲污穢。
此刻,聞祀和時郁靠在一起,兩人白色的襯衫便顯得格外顯眼。
是藤蔓一寸一寸纏.繞住玫瑰,靡麗的花朵被包裹在一層厚厚的溫室之中,誰人也别想觸摸分毫。
“咳咳——”
知道自己剛才的失态,原本得意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才不尴不尬地繼續說話,“那開始吧。”
挑選血獵最傳統的方法不用介紹,那是從幾千年前就人盡皆知的。
放出最低級的吸血鬼,讓參與測試的人用麻.醉.木倉去攻擊。無非是考驗木倉法和反應,低等血族實力弱小,再不濟也隻是被咬一口,無傷大雅,更不可能造成人命。
男人擡了擡下颚,那幾個血獵立即示意,跑到關着小蝙蝠的牢籠旁。
鐵鎖碰撞的聲響清脆,幾個血獵每人打開了一個牢籠。
血族幼崽們現在的狀态虛弱,别說攻擊性了,就是張開翅膀都費力。
隻見血獵拿出了一小瓶液體,應該是什麼藥水。
“等等——”
男人卻制止了他們的動作。
時郁的眉頭一挑,覺得事情不簡單。
他并不認為男人會這麼好心,讓他輕輕松松進入血獵隊伍。
果不其然,男人是在想法子為難他。
他說:“不用之前的藥水,換新帶來的那個。”
話落,幾個血獵面面相觑。
他們的面上都浮現了一點不敢置信,看了時郁幾眼,神色夾着慌亂。
良久未動,其中一個才敢說。
“不用吧,那個新的藥水效果還沒試驗過,效果是原先的數倍,現在用的話……”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在場的人都明白。
效果不确定,那就是實驗。
在時郁測試的時候實驗,說白了就是讓他知難而退。
男人是故意的,這次的任務不是開玩笑,去的人都是血獵中的精英。帶着一個空有皮囊的羸弱青年,隻會給他們的任務增加難度。
他不關心時郁能不能活,但絕對不能影響到他們。
幾個血獵也明白這是刁難,紛紛等待着時郁退縮。
誰知,結果他們想的不同。
“那就按照您說的那樣,試試新藥水吧。”青年的話裡繞有興味,他彎着眼角,“我也很期待新藥水的效果。”
時間緊,這批低等血族得馬上處理掉。偏偏青年又看不清事态,還要堅持和他哥哥一起,那就沒辦法了。
男人皺了皺眉,“用新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