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歲記得這些年,段郁總共打來兩次電話。
一次是高考出成績那天,他喝了不少酒,啞聲質問她,為什麼要騙他,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說他不想再看見她,還說,再看到她的時候,一定要弄死她。
另一次就是報志願那天。
那時因為南北氣候差異大,她得了季節性過敏,起了尋麻疹,加上住宿條件又差,身子骨弱,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甚至都有些脫相,就算熟人站到跟前,都未必能第一眼就認出她。
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發燒,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意識不清中就按了接聽。
結果電話那頭遲遲沒有聲音,餘歲才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的電話号碼。
當初走的時候她删掉了所有人的聯系方式,但唯獨電話卡卻沒有換過,因為那是餘父生前給買的。
心髒一下下重重地跳着,盯着屏幕的臉有些蒼白,正準備挂斷電話時,對面說話了。
“餘歲,我想聽你的聲音。”
熟悉的聲音卷入耳中的那一瞬,餘歲一下就繃不住了,所有的思念都化成了淚水,最後奪眶而出。
但她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用手背死死抵着唇,最後慌亂地挂掉電話。
等頭腦稍稍清醒過來,才回想起段郁剛剛的聲音不太對,沙啞中透着十足的疲倦。
是生病了嗎?
可她卻再沒有勇氣重新撥打過去,而段郁自那之後也再沒打過來。
到後來便是新型流感肆虐全球,餘歲換了新的電話卡。好像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兩人才真正的脫離了彼此的生活。
耳邊适時傳來一陣焦躁的鬧鈴聲,夢境就此中斷。
餘歲輕蹙下了眉,順着聲音摸了半天沒有摸到手機,反而是不小心牽動了身上拉傷的肌肉,疼得睜開眼。
才發現手機被丢在地上,旁邊還有幾塊被扯成碎片的衣料,以及一根被扯得分了家的内衣帶。
段郁昨晚太過暴力,而此刻身旁早就不見人影。
□□隐隐作痛,餘歲撐起身,倒吸一口涼氣。
真絲被自圓潤的肩頭滑落,露出上面密布着的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迹,鎖骨下面更是重災區,又酸又脹,就連嗓子也是,幹到連呼吸都疼。
她強忍着不适,彎腰撈起地上的手機,鬧鐘不知道已經不知疲倦地響過多少回,這會兒已經八點了,要是按照工作日,她已經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
關閉鬧鐘後,喬熙熙的視頻一瞬彈了進來,餘歲抿唇點了挂斷,而後點進微信。
光是喬熙熙發來的信息就高達99+,更不用說工作群裡的其他消息。
明天就是新歲,這會兒群裡的領導主管都在輪番發拜年紅包,似是成語接龍,同事們祝福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劃不到末尾。
餘歲手慢,自然是一毛也沒搶到,但還是點進去,跟了條祝福語,很官方,不帶溫度。
【你都敢挂我視頻了,要是再不回我消息,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餘歲點進和喬熙熙的聊天框,發了個軟萌兔子的表情包過去。
【别賣萌,說昨晚那個男人是誰?姐妹兒你吃的不要太好,别跟我說你這會兒才醒?】
也不怪喬熙熙驚訝,主要餘歲是一個連休息日都要準時早起的人,按照現在這個時間,她應該晨跑回來,甚至書都看完一本了。
【不認識。】
餘歲抿了下唇,昨晚本就一夜荒唐,而且她并不覺得自己能和段郁再扯上什麼聯系。
喬熙熙對餘歲的回複可謂是呈半信半疑的态度。
一來是兩人相處了這麼久,從來沒見過餘歲和哪個異性有過親密接觸,而且如果世界上的所有東西都可以分公母的話,那麼擺在餘歲周圍的一定是母的。
二來是她這姐妹實在是宅,除了上班就是去茲安福利院,像公司組織的活動是能不去就不去,包括之前年終抽獎得的那一張迪士尼一日遊的券最後也給了她。
不過嘛,餘歲實在不像是一個能找鴨解決生理需求的人,而且她的舉動也實在很反常。
但喬熙熙也沒再繼續逼問,而是問她明天怎麼過。
【不出意外的話在家裡吧。】
【沒事,姐妹兒我到時候會多給你拍些演唱會的照片過來的!而且看完了就回來陪你!】
和喬熙熙聊完,餘歲關了手機,然後扯過床頭櫃上的毯子裹在身上,才下了床,把窗簾推開。
刺目的陽光促使她半眯了眯眼。
而後又走到門口,小心推開一條縫。
段郁好像真的沒在,抿唇剛準備關上門,就聽身後落下一道聲音。
淡漠中帶着點意味不明:
“怎麼,睡了人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