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歲裝看不懂,直到送走男人關上門後,才洩力地坐到沙發上。
喉嚨有些幹,餘歲抖着手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然而掌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沁了一層薄汗,連杯子都握不住。
最後餘歲幹脆起身,軟着腿走到衛生間打開淋浴器,穿着衣服沖了個冷水澡。
*
第二天,餘歲頂着兩個黑圓圈去的學校。
一整天,周圍但反有一點風吹草動,餘歲便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警惕地豎起耳朵。
班長接水路過餘歲的時候點了下她的肩頭,正要開口問她要不要接水的時候,餘歲突然“唰”的一下從座位裡彈起,椅子腿在地面擦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同時班長手裡的水杯也被餘歲的動作打翻在地。
餘歲回神,歉意地看了眼班長,然後急急彎腰幫他撿水杯。
班長也跟着彎腰:“沒事,我來就行。”
餘歲看着班長的水杯被磕凹的一角,眼底的歉意更濃,對着班長打了個抱歉的手語,并說要給班長重新買一個。
班長笑着拍了拍餘歲的肩膀,“哎呀,真沒事,這水杯我都用了三年了,早看它不順眼了,對了我剛剛想問你要不要也接杯水?”
餘歲彎唇搖了下頭。
段郁斜挎着書包站在班級門口,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班長的手親昵地搭在餘歲的肩頭,而餘歲仰着臉,眼底含着真情實意的笑,那是段郁從來沒見過的,一瞬有些礙眼。
段郁冷哼一聲,幾步走過去,扯下肩頭的書包,“咣”的一聲摔到書桌上,動靜不小,班裡半夢半醒的學生幾乎都被震醒。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餘歲也沒想到段郁會突然來學校,睫毛輕顫了幾下,想起昨晚的不愉快,有些不自在地别開眼。
班長見段郁來上課,也很意外,熱情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但段郁沒理,仰着下巴,視線直直落到餘歲的頭上。
餘歲自然是感覺到了,輕咬着唇,伸手揪了下班長的衣袖,然後擡眼對班長打了個手語。
班長撓撓頭,看了眼時間,“是快上課了。”然後重新看向身側的段郁,“段郁,你這些天沒來,各科老師發下來的卷子我都幫你收好了,等我一會兒給你取過來。”
班長說完便急匆匆地跑回座位裡找試卷,周圍的議論聲也漸漸在安靜的氣氛中冒出泡。
“段郁怎麼回來了?他不是要出國了嗎?”
“對啊,怎麼回來了?”
“不過回來也好,有這麼帥的人陪着我沖刺高考,想想就有勁!”
“不過,你們不覺得段郁和餘歲之間怪怪的嗎?”
“别說了,老師來了。”
餘歲的位置靠窗,段郁直接站在過道口,她根本沒法進去,而段郁也像是故意般直接坐到座位裡。
餘歲:“……”
這時講台上的生物老師突然看過來,提醒道:“那位同學,請快回到座位裡,大家提前兩分鐘上課,把昨天沒講完的最後一道基因遺傳講完後,咱們這節課再接着上回的部分繼續複習。”
“那位同學是有什麼問題嗎?”頓了會兒,生物老師再次看過來說。
餘歲咬了下嘴裡的軟肉,隻好不情願地伸手扯了下段郁的衣袖。
這回段郁倒是終于給了點反應,施舍般地看了眼餘歲,但也就僅此而已。
兩人的座位在班級最後一排,段郁沒有要起身的意思,隻是長腿敞到過道裡,給餘歲讓出一條狹窄的路。
餘歲有一瞬洩氣,但為了不耽誤老師上課的進度,餘歲當即捏緊校服衣擺,提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沿着桌沿往位置裡蹭,生怕再碰到段郁一絲一毫。
餘歲是背對着段郁往裡走的,為此并不能看到段郁的神情,但背後那一道很輕的輕嗤依舊在餘歲的心口蕩開層層漣漪。
一分神,大腿不經意擦過少年的膝蓋,餘歲輕呼了一口氣,直到成功坐到椅子上,腿上的那一小塊肌膚依舊火辣辣地發燙。
本以為兩人不會再有什麼交流,段郁卻突然偏過頭來:“同桌,借我看一下卷紙呗。”
那語氣,那神态,好像段郁真的就是一個認真學習的好學生一樣。
餘歲捏住試卷邊緣,最後還是大方的将卷紙放到兩張桌子的正中央,不過事先提醒了段郁,不許他在卷紙上留下任何痕迹。
段郁單手撐着臉,手裡轉着一根黑筆,懶散地“嗯”了一聲,很是聽話的樣子。
餘歲抿唇,心軟了幾分,她對段郁是不是有點太區别對待了。
然而下一秒,少年一改先前模樣,用筆敲了下試卷,嘴角噙着一抹混吝的笑,用幾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她說:
“餘歲,你往哪兒看呢?”
少年長睫微翹,頂着一張絕世的臉,近在咫尺。想起昨晚的那一幕,餘歲當即耳尖紅到脖子,她很輕地搖了下頭,然後視線重新落回到試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