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們知道這電台怎麼用嗎?比如頻率多少之類的?”
莊懿:“我們怎麼會知道?”
“你們不是比我早進遊戲?”
黛雲瞥了一眼:“知道基本操作,頻率……基地公共頻道應該是142.75MHz,當時在運輸機上那NPC就是用這個的。”
“但需要密碼驗證才能接入指揮網絡。我們這角色的級别夠嗆。”
“試試看,萬一呢?我們需要知道基地那邊有沒有異常,也需要報告這裡的情況。雖然他們信不信另說。”封尋月探身過去,手指有些生疏地擰動電台的旋鈕,調整着頻率。
滋滋啦啦的電流噪音立刻充滿了車廂。她嘗試着調到黛雲說的頻率,按下通話鍵:“呼叫Ark基地指揮中心,呼叫Ark基地指揮中心!”
她學着電影裡看來的台詞:“這裡是樣本的護送小隊,遭遇突發狀況,請求回應!重複,請求回應!”
意料之中,回應她的隻有一片沙沙的噪音,偶爾夾雜着一些意義不明的微弱信号,仿佛來自遙遠的深空,又像是地獄的竊竊私語。
“則,信号太差了,或者他們根本不理我們。”封尋月有些氣餒地松開按鍵。車廂内再次被電流噪音以及紙張翻動的聲音占據。
“有什麼發現嗎?”她有些不甘心地轉頭問後座的莊懿。莊懿正從她翻開的文件堆裡抽出一份看起來像是項目日志的東西。
他低着頭,碎發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留下線條冷硬的下颌。車廂内光線昏暗,隻有儀表發出的微弱光芒映在他冷白的皮膚上。
他翻動紙張的動作很慢,很專注,仿佛在逐字逐句地研讀。
封尋月無語,看得懂嗎你就看。
時間在沉默中流淌,依舊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以及電台裡持續不斷的,令人煩躁的電流噪音。
封尋月透過後視鏡,看着他專注低頭的側影,某種異樣的感覺浮上心頭。
這人也太冷靜了。從NPC消失到現在,莊懿的表現簡直冷靜得不像人。這種極緻的冷靜,在此刻詭異的環境下,反而顯得格外危險。
就在封尋月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幾乎要開口再次詢問時——
“發現一點東西。”莊懿終于開口了,聲音低沉平緩,聽不出任何情緒。他緩緩擡起頭,眸光似乎穿透了昏暗的車廂,落在了她的臉上。
同時,他的右手,那隻骨節分明,異常穩定的手,正握着一份文件,似乎要将它遞給副駕駛的封尋月。
封尋月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身體下意識地微微側身,伸出手想要接過文件:“是什麼?”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如同雷聲般在狹窄而封閉的車廂内炸開。
巨大的聲浪和強烈的沖擊波讓封尋月的耳膜瞬間刺痛,大腦一片空白。
她甚至沒看清莊懿的動作,隻看到駕駛座上的黛雲,身體猛地向前一沖,她高束在腦後的深棕色卷發如同被無形的手狠狠扯了一下,随即,在黛雲額頭的正中央,一個血洞憑空出現。
鮮血混合着灰白色的腦漿,如同被砸爛的西瓜瓤,猛地向後噴濺開來。溫熱的,帶着濃重鐵鏽腥味的液體,如同紅色的雨點,噼裡啪啦地濺滿了擋風玻璃上。
黛雲的身體還保持着前傾握方向盤的姿勢,就已經化作五顔六色的光斑,消散在空中了。
“玩家‘黛雲’已淘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封尋月的瞳孔瞬間放大,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間湧向頭頂,她的腦子根本無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事件。
引擎還在轟鳴,車輛還在向前行駛,但失去了駕駛員的控制,車身開始劇烈地左右搖擺,如同脫缰的野馬。
手上的動作比她腦子反應更快,她把住了方向盤,又轉動鑰匙熄火。
然後,她感覺一個冰冷而堅硬,帶着濃郁硝煙味的物體,精準地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那股冰冷,透過皮膚,直刺骨頭。
她一寸寸地轉動着仿佛生鏽的脖子,視線艱難地向後座移動。
她看到了莊懿。
他依舊坐在後座的位置上,身體甚至沒有太大的移動。隻是他的右手,握着一把槍。
莊懿也正看着她。他左手撩開額發,第一次完全露出了他那雙狹長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得意,甚至沒有殺人後的波動。
“你想幹什麼?”封尋月的聲音有些幹澀,雙手情不自禁地舉起。她的大腦此時更是一片漿糊,天殺的這個神經病到底從那個醫院逃出來的?
莊懿沒有回答,隻是将眸光牢牢地鎖定在封尋月有些蒼白的臉上。持槍的手,穩得沒有一絲顫抖。
半晌,他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笑,“隻是突然覺得,保護你這件事,我一個人做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