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出滿意的表情,“很棒哦,五條同學沒有太排斥這些,我還以為第一節課的展開會很困難呢。”
“明明是川裡老師一直在防備我吧?人家很受傷哦。”
五條悟說的“防備”,其實是指我一直穩定保持的咒靈流動,但這是六眼的專屬技能,看不到殘穢的我并沒有意識到自身這一特點。
接下來我們又快速過了幾個問題。除了必須要摘下眼罩或者墨鏡親眼看到這一點比較麻煩,五條悟對這套情緒色卡的接受度還是比較高的。
一切都很順利。
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臨走前,我向病床上歇息的少年詢問道:“五條同學有什麼想吃的嗎?我明天要出校一趟,可以幫忙帶東西回來。”
“橫濱中華街的大蔥肉包和豆沙饅頭。”
“好哦,我會多買一些回來的,大家都有份。”
聽到我答應下來,五條悟背過身去面朝白牆,手上舉起代表期待的淺黃色卡片。
“真不錯呢——已經能用的很熟練了。”
我欣慰地說着,轉身拉開門離開。
現在正逢咒靈數量上漲的時節。一旦【窗】勘測到超過一級的咒靈,大概率會被發布給五條悟或夏油傑其中之一。
原本上面還沒撤下對二人的禁令,可是歌舞伎廳忽然出現一隻難對付的特級咒靈,派去的一級咒術師無力應對,必須要交給高專的兩位最強處理。
幾番斟酌下,總監會還是撤銷了對夏油傑的禁止令。
雖然是特級咒靈,但對最強來說也隻是普普通通練手的程度。在祓除成功後夏油傑立刻吞下了咒靈玉,早吸收早完事,他并不想把這份壓力帶回到學校。
吸收咒靈的過程是一般人難以忍耐的。就算過了這麼多年,他依舊沒辦法習慣這個味道。
哪怕這股仿佛剛擦拭過嘔吐物的臭抹布味已經被他咽下,味道也已經消散,可是那種感覺會一直擠壓着他的大腦,極度緊繃的狀态下會使人反胃。
乘坐咒靈回到高專時,天已經黑了。
夏油傑獨自在禮堂附近的小池塘邊上,想稍微放松一下精神後再去找悟和硝子。
我并沒有特意讓老鼠尋找夏油傑的蹤迹——但事情總是會出現各種巧合。
就像現在,我剛結束與五條悟的單人咨詢,然後又遇到了明顯需要人來開解的夏油傑。
拆開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裡,我靠近剛做完任務回來的夏油傑。掩藏腳步聲是個很難的技巧,即便我有意放輕步伐,過去時還是被夏油傑迅速察覺到了。
“……川裡老師。”
見到有人靠近,他不自主地挺起肩背,熟練收起身上的疲倦感。
“剛出完任務嗎,夏油同學?”
“對。”
在夏油傑眼裡,就是兩次自己狀态很糟糕的時候,在同一天被新來的年輕老師看到了。
他畢竟是個會在意别人眼光的city boy,每天都會精心的打發蠟做造型,對于塑造個人形象這件事已經是手拿把掐了。
雖說稱呼着老師,但他很清楚對方隻是稍大幾歲而已,是與他同齡的異性。
極為驕傲的人,被他人看到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如果對方是長輩的話那也沒什麼好介意的,可川裡雅不是。
而且還總是吃糖,這種習慣更不像是成年人了。
如果我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一定會把五條悟拉來一起對峙——同時看很多不同的視角真的很費腦啊,大腦無時無刻不在高速運轉,是真的非常需要高糖分的補充。
“看起來很辛苦呢。”
靠的足夠近,我才能在夜色中看清他的臉色,“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我希望夏油同學能多和我聊聊關于任務的事情,可以幫助我更好的了解你。”
“任務的話,其實算不上辛苦吧,”他思考了一下,打算用簡單的方式向我描述,“雖然是特級咒靈,但剛出現的咒靈通常需要一段成長期,這期間的咒靈比成熟期的特級要好對付的多,我一個人處理就可以了。”
“我之前聽夜蛾老師說起過,夏油同學和五條同學總是會搭檔出任務。”
這是在我剛入職的時候,夜蛾正道向我介紹學生時說過的。
“以前是這樣沒錯……不過現在我和悟都足夠強,再一起搭檔就沒什麼意義了。”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夏油傑的臉上寫着些落寞。
我歪着頭問道:“夏油同學和五條同學是咒術師裡最強的嗎?”
“雖然這樣說有自誇的嫌疑,但是這樣沒錯。”
說到“最強”,他的精神看起來好了一些
“夏油同學的術式,我還隻是在剛來高專的那一天看過呢,咒靈操術還真是霸道的術式。”
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當時放出的那些咒靈,吸收的咒靈越多自身就越強悍,當然是個霸道的能力。
緊接着,我看着他的眼睛。
“吞食咒靈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與我的對視中,他看起來有些詫異。似乎是在想,連悟和硝子都不知道他因為吞咒靈玉的感到苦惱,川裡老師是怎麼知道的?
“雖然夏油同學沒有主動說過,但是表情是不會騙人的。”
我看着他,“你好像在沒人的時候偷偷吐過吧,現在還感覺惡心嗎?”
多重沖擊下,他已經沒有時間思考我是什麼時候發現的這件事了。
自己認為最難堪的事被别人知道了。這個人不是他的摯友或者同期,也不是他認為能和他站在同一個高度上的人,而是他的老師。
雖然川裡老師是弱者,但他把對方當做自己的老師。
“老師……是怎麼知道的?”
他低下頭,連肩膀都更加松懈了一些。
“我的鼻子特别靈敏。”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着對他說道:“所以我知道。”
聽到這裡,夏油傑不禁皺了下眉頭——難道是哪一天沒處理好嘔吐後的味道,被老師聞到了嗎?
聽起來好像更糟糕了。
“能告訴我咒靈的味道嗎?”
顯然這是一個他不想談起的話題,抿着嘴唇的微小動作表示他正在抗拒。之後夏油傑一直望着水面,再也沒有與我的視線交彙過。
“不想說的話也沒關系,夏油同學。”
我咬碎齒尖的棒棒糖,香精和糖的甜味更加迸發至整個口腔。
水面上什麼動靜都沒有。
夏油傑低聲道:“……那就等下次再被老師碰見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