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虎推開門進來,“猜得不錯,就是今日。”
今日紀原不在,太子要動手隻會選擇今日,大虎話音剛落,外頭倏地亮起來。
“來了。”
宸光殿外
太子握着劍,明黃色的衣袍,染上了血迹,顯得格外黯淡。
“殿下!别猶豫了!”燕青舉着刀,“我們沒有退路了,今日不成則死。”
太子目光淩厲,看着宸光殿石柱上盤旋的金龍,想起那日寰王高高舉起的龍紋玉佩,他咬牙,提着劍帶頭闖進去。
寰宇帝沒睡,寝殿内沒點燭火,他歎了口氣,靜靜的看着闖進來的太子,心裡除了無奈,還多了絲欣慰。
太子擡手,劍入寝被,卻落了個空。
殿内倏地亮起來,刺的他瞬間閉上了眼,再睜眼的時候,就看見紀原在不遠處冷冷的注視着他。
他瞬間明了,倏地笑起來,“不愧是父皇,什麼動向都看得一清二楚。”
寰王帝掀開簾子,從暗處走出來,“太子,你是要逼宮嗎?”
太子靜靜的站着原地看着他,“父皇,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打算将這個位置傳給我。”
他的語氣帶着笃定。
外頭兵刃的聲音依舊,殿中的龍涎香蓋不住沖天的血腥味。
寰宇帝沒有說話,隻看着這個他寄予厚望的兒子,輕輕歎了口氣。
“我四歲尚書房,八歲學騎射,為了做一個合格的太子,一個合格的帝王付出我所有的精力,冬日裡,為了不犯困,我殿中的碳火總是别旁人少一半,你說要避免後宮幹政,所以我不敢常見母後,你說作為太子,要仁善,所以我以禮待人,父親,我不明白,你既然屬意二弟,又為什麼要将我推到這個位置上來?”
寰宇帝聽着太子聲聲泣血的哭訴,輕輕阖眸,眼底微濕,再擡頭的時候,那一絲心軟也不見了。
“因為你随了你母後,愚鈍,不聰明,容易親信他人,你以為你合格了嗎?沒有,要做帝王,你差得太遠太遠了。”
太子握着劍的手顫抖着,他閉了閉眼,淚水順着眼角滑落,“你總是這樣,所有的事情,全部歸咎我的能力不夠,可既然一直看不起我,又為何要立我為太子!自古以來,戶部都是交由太子!你,卻将實權交給二弟!你要他争,卻要我死!我的命,就是他帝王路的踏腳石嗎?”
殿外的聲音漸漸小了,直到全無聲息,太子知道,今日敗了。
溫初言身上都是血,臉上也多了幾道刀口,他握着劍,恭敬的站在殿外,“陛下,反賊都清剿了。”
殿内的聲音冷淡,算不得高興也算不得生氣,“知道了。”
“皇後娘娘……您不能進去!”
皇後斜着眼看了小太監一眼,掀開衣袍,跪在殿外,“陛下!臣妾教子無方,今日之事臣妾願代子受過,求陛下,饒太子一命!”
她俯身,重重的磕頭,“陛下!臣妾願代子受過,求陛下饒霄澤一命!”
“陛下!臣妾願代子受過!”
她一下又一下的磕着頭,淚水混着血水染紅了地磚。
聽着外頭的動靜,太子如墜冰窖,他錯了,今天逼宮是将母後架在火上烤,是他的錯,讓母後為他如此……狼狽在殿外受辱……
“陛下!臣妾願代子受過!求陛下饒霄澤一命!”
殿外皇後求情的聲音一陣陣傳來,壓得太子站不住腳。
他猩紅着眼眸,全身上下都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
他擡起劍,指着自己的父親,“父皇,你曾說我過于愚鈍,不夠聰慧,沒有二弟的謀略和心計,說我不像你,可你忘了,年少時也曾經将我舉過頭頂,視我為驕傲,我不想争,但你促使着二弟和我搶,看着我們兄弟二人手足相殘,這樣你就滿意了嗎?”
寰宇帝低眸看他,眼裡是太子看不明白的情緒,像是心疼,像是恍惚,又像是無奈。
“陛下!臣妾願代子受過!求陛下饒霄澤一命!”
“陛下!”
太子閉了閉眼,他知道今日事不成了,他和母親必死無疑,但他還是放下了劍,輕聲開口,“你說我過于心軟,成不了大事,你說,我不像你,不适合當皇帝,可在這些陰謀詭計裡,隻有我,視你為父親,你曾告訴我和弟弟,父子,兄弟,君臣,先父子再君臣,先手足再對手,這句話,你們都忘了,隻有我記得。”
寰宇帝心中鈍痛,“從始至終,朕屬意的繼承人隻有你一個!太子啊!帝王不是隻有親情!”
“父親,你要弟弟和我争,這和當初你和先太子又有何區别?你殺了他,做了九五至尊,可你再也沒了亦父亦兄的哥哥,你們走過的路,也要我們走一遍,宥襄像你,他拿着龍紋玉佩挑釁我的時候,就已經做了局,就等着我自投羅網,他要我死,就像多年前,你要先太子死一樣,這些兄弟裡,隻有他最無情,也隻有他,最像你,父皇,他若為太子,你将無一日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