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回歸的那刻，林念閉上眼，她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許成绡在她舉起手的時候就停下了動作，幾秒過後，她隻聽見一聲輕笑，正想睜開眼，手背上傳來一個柔軟而又幹燥的觸感。

輕柔迅速，還有那抹熟悉的香氣，輕飄飄的像是花瓣落到手背，又帶起了她心裡陣陣波瀾。

一顆心跳的飛快，林念就和個小開水壺一樣紅了個徹底，腦門上都像要飄出幾抹騰起的水蒸氣般。

許成绡拍了拍她的腦袋，又揉了揉，才起身給她拿過還帶着餘溫的早飯。

他沒說什麼，剛才的動作就好像隻是一場幻覺，林念吃着許成绡不斷遞過來的早飯，一口一口安靜無比。

一時間，整個房子隻剩下了細細的吃飯聲，直到吃完，兩個人也沒說什麼。

林念看着吃完早飯後又收拾桌子的許成绡，臉紅過後，又有些不适應了。

她挪到廚房，站在許成绡身後，剛剛拉上許成绡的圍裙，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提前知道一樣，提前一步制止了她。

“過來幹什麼？”許成绡問。

“你生氣了嗎？”林念歎了口氣，感覺在哄小朋友。

許成绡停了手上動作。

說生氣，他算不上，他隻是有些不明白。

林念分明是喜歡他的。

“人類很奇怪。”許成绡轉過身，靠在台面上，百無聊賴的摸了摸自己耳朵：“林念，我不會生你的氣，也不會拒絕你。”

林念眨了眨眼，有些不懂。

許成绡繼續道：“你喜歡我的，不是嗎？那為什麼又總是在拒絕我？”

林念頓住了。

她不知道許成绡的感知會那麼明顯，又或者說不知道會這麼直白的和她提出來。

“許成绡，我沒有想吊着你。”林念輕歎口氣，靠在了許成绡身邊，和他并排：“我喜歡你。”

許成绡看向她，瘦小的身體，看着很脆弱，卻又在某些時刻無比堅韌。

“但這個喜歡并不公平。”林念看向許成绡，目光堅定：“我沒辦法騙你也沒辦法騙自己，我就是喜歡你，但是你和我之間相差的太多了。”

“我隻是一個人類，生命最長不過百年，但你不一樣，你已經生活了數千年，十年以後，五十年以後，甚至是六十年以後，你有沒有想過等我老了或者走了，你和我該怎麼辦？”林念定定的看着他。

她抿了抿唇，又道：“對你來說你找不到一個能夠陪伴你一輩子的伴侶，不公平，對我來說更是，等我老了看着你依然年輕的樣子，我該怎麼辦？死後你會記得我嗎？我對你的了解真的足夠嗎？我怎麼能确定能夠和你在一起？這些對我來說都是未知數。”

“我可以隻在乎我自己幾十年短暫的光陰，但我做不到隻在乎我自己。”

“其實我是個相當執拗的人，大家都說我不在乎這個不在乎那個，但隻是大部分事情我都覺得無所謂，可是感情不一樣。”林念握着拳：“我要找的是一個一輩子陪伴我生活的戀人，而不是一個一輩子都需要等待我，照顧我的人，我們必須是同等地位，我不需要你的過度包容，我當然知道你可以包容我，但對我來說很不公平。”

“我不是你的寵物。”

一長段話說完，林念卻隻覺得心裡一陣輕松。

她呼出口氣，依舊看着許成绡，眨眨眼後揚起笑來，又道：“這就是我的想法。”

許成绡不再說話。

幾十年的光陰實在是太短了。

短到他根本不願意去計算陪伴的時間能有多少。

林念會死亡，會作為人類死亡，人類社會上會徹底失去這個存在，在幾十年後無人記得她，除了他。

許成绡對待生死始終帶着置身事外的态度，他見過的生死太多了。

他可以用未來的一生去紀念這幾十年的陪伴，但他從未想過，林念會如何。

對啊，她會怎麼樣呢。

她如果消失了，他又會怎麼樣呢。

許成绡不知道。

林念看着許成绡那張漂亮的臉上竟然浮現了抹迷茫的神色，不由得一愣。

她難道說的太過分了？

林念咂咂舌，清了清嗓子，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在擡起的瞬間就被握住。

“對不起。”許成绡低着頭沒看她。

“哈？”

林念不懂了。

她叽裡咕噜一大堆，人家還和她道歉？

這是什麼原理？難道他是那種容易被雞湯灌輸的類型嗎？

看不出來啊。

“你不開心。”許成绡又說。

“我沒有不開心。”林念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互相給彼此點時間好嗎？”

許成绡嗯了聲。

“還有。”林念背着包打了個哈欠，離開前，轉身笑了笑：“你這副樣子很好看。”

“下次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