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王英在三姐妹中年齡最大,可她是三姐妹裡最晚有孩子的,又隻有那麼一個孩子。
自從王月英摔傻之後,王子期就和王英一家走的極近,甚至是天天住在王英家。村裡也傳出過一陣的風言風語,說王英兩口子對王子期那麼好,是拿他當童養夫,留着照顧她的傻子女兒下半生。
由于王英人好,在王家村從不結仇,又是秋獵的領頭人。這些風言風語沒傳多久就散了。
但村裡人都認為等王月英成年,王子期就該嫁過去了。可沒想到等來等去,王月英沖了場喜,人變聰明了,還娶了個美人。
而王子期不是沖喜之人,讓村裡人對王英又高看了一眼。她這個人是真好啊,唯一的孩子生死攸關之際,她還能不強迫别人。
同時村裡人覺得王子期和王月英就是簡單的姐弟關系。
王素真原來也是那麼想的。
尤其是秋獵時,見過王月英的夫郎,一個貌美不輸王子期,溫溫柔柔的一個美人。
當時王月英和她炫耀衣服,她并不是真的覺得她無聊,隻是羨慕她有這麼一個夫郎。
從而也更加确定王月英和王子期是清清白白的姐弟關系,純親情,不摻假。
可現在,她倆的關系有些不好說啊。
王素真今天來這附近打獵,遇到雨,她就想起來自己經常來的山洞,于是就跑過來避雨。不過她比她們倆來晚一步,看着她們倆進了洞,尤其是王月英,這個被她搶了鹿的家夥,王素真不想在洞裡和人起紛争,就卡着她們的視線,躲到一旁避雨了。
看到她們倆的那一刻,她就有些疑惑,兩個人也不像是打獵,也不像是來山上摘東西,她們倆為什麼會上山呢?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想法——偷情,這裡離王家村遠,王家村的人都喜歡去大王山打獵,在這裡不會遇到熟悉的人,尤其是兩個人好像發生了争吵,她還借着閃電看到了王子期給王月英下跪,然後王月英的聲音很生氣,生氣的直接淋着雨走了。
王素真揣摩不透,她倆為什麼會上山,王子期為什麼會跪下,王月英為什麼會走開。
王月英一路淋着雨下了山,還沒走進王家村就見一條小黑狗向她跑過來,待那條黑狗到了面前,才發現是她家的小白。
這會兒雨小了些,王月英摸了它兩下,就帶着它往家跑。剛跑了一段,就看到村口的門匾下,站着一個人。
穿着蓑衣,帶着鬥笠,還沒等她看清臉,小白就搖着尾巴跑到了那人腿邊。
王月英看着手腕上的銀镯子,連忙上前去。果不其然,是張文清帶着小白來村口等她。
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要是剛剛下大雨那會就在,蓑衣下面肯定淋濕了。
這麼想着,王月英話都來不及說,就急匆匆的拉着他回家了。
到了家,進了屋,幫他脫去蓑衣一看,衣服雖然沒有濕透,但也淋上了雨,她找了衣服去西屋換了,把東屋留給他,讓他把濕衣服脫了,躺被子裡去。
王月英換好衣服出來,王英燒好了姜湯,在廚房裡喊她們去喝。她先在廚房喝了一碗,然後端着一碗姜湯進了東屋。王月英先把姜湯放到桌子上,确定他坐起身也裹好了被子,才把姜湯遞給他。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喝着姜湯,王月英想起來剛剛王英的話,她說張文清吃過午飯就去等她了。
“你今天為什麼要去村口等我啊?”
“我,”張文清不知所措“我隻是想去了就去了,沒有為什麼。”
他又覺得這樣的話太無理,王月英肯定還要再問,于是在她開口之前,補了一句話。
“你幫我送一個八百文的繡活,我太緊張你,就去了。”
聽完他的話,王月英去了西屋,從濕衣服裡找到自己的一早就備好的銀錢,她早上帶錢的時候就在猶豫,是帶七百五十文,還是帶上全部的九百文。畢竟她要補給他七百文,用多少錢買東西成了她的問題。還好當時選擇了全部,要不這會她都拿不出來八百文。
回去時他還端着碗,已經喝完了,王月英把錢放到桌子上,“這是八百文,以後别去村口等我了,我答應你的事情都會做到的。”收了他的碗,把他摁下躺好,王月英走了出去。
張文清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解釋他不是為了錢才去的,他是為了她才去的。
他覺得自己這幾天變得怪怪的,尤其是今天,在姐夫和他說,王月英早上走之前去找了王子期之後。
他變得好奇怪,時不時的想着她就算了,還會胡思亂想。甚至下了雨,第一時間想的是她會不會被淋到,連王英的勸告都沒有聽,穿好蓑衣,帶好鬥笠,淋着雨就去村口等她了。
明明有好多話要和她說,怎麼偏偏挑了這一句。
張文清躺在床上懊悔。
這時王月英走了進來,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和自己比了一下,确定沒有起熱。
“還好,沒有發燒。你睡一會兒,發發汗,生病了是很難受的。睡一會吧。”
說完就要離開,張文清拉着她的手,不肯讓她走。
“我就在堂屋,你喊我,我就進來了。”
張文清覺得她的話有魔力,她說完自己就覺得困了,松開她的手,睡了過去,等他想過來,外面已經不下雨了,他喊了幾聲,進來的不是王月英,而是王英。
王英告訴他,王月英去找王子期了,一會就回來了。他聽完隻是和王英說沒事,就讓王英離開了。可心頭卻湧上一股莫名的傷感,她為什麼和王子期走那麼近,為什麼會離開他。
王月英回來後,先是洗了頭,換了衣服,又趁着王英做飯,在竈前把頭發烤幹,做完這一切,才進了屋。
“你怎麼起來了?睡醒了?”
王月英走過去,用手量了量兩個人的體溫,确定他沒事,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
“這是?”
“是爹的衣服,我沒有衣服穿,娘給我找出來的。”
“挺好的,你穿上挺好看的,過兩天帶你進城買衣服去。”
王月英經他這麼一說,才想起來他隻有三身衣服,現在天又有些冷,人們都是穿兩件甚至三四件出門,他确實需要在買些衣服了。
“你,你剛剛為什麼又出去了,不是說在堂屋,我一喊就進來嗎?”
王月英拉着他坐下,屋裡光線有點暗,她點了油燈。
“我今日在大王鎮遇到了子期,和他一路走山路回來的,不過那會我倆吵了一架,我生氣就先走了,剛剛是想起來他還在山上不安全,把他接了回來。”
張文清得了解釋,心頭的霧霾被吹散。她不是故意丢下他,而是有事情,提到王子期,他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和子期為什麼吵架啊?”
“沒什麼,他是我弟弟,遇到了一些意見不一樣的事情,親人之間吵兩句很正常。”
“那我和你是什麼關系?”
王月英看他問的認真,不敢亂說,既然自己在他心裡是好朋友,那自己說夫妻不行,好朋友應該可以吧。
“咱們倆是好朋友啊。”
“好朋友?”
張文清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哭了。王月英擦去他的淚,手還沒有離開他的臉,新的淚珠立刻就補了上來。
在王月英看來,斷了線的淚珠就是對這個回複的不滿意。
“朋友,咱倆是朋友關系。”
“朋友?”
他說他們是朋友關系,因為她确實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也是自己第一個朋友。可她怎麼也能拿他當朋友,她朋友那麼多,自己既非第一,也非唯一,她就這般不喜歡自己嗎?
“你别哭啊,是不是我又說錯話了,咱倆是朋友裡的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行不行?”
她說完,張文清還在流淚,她知道普通朋友不是正确答案,在張文清心裡标準答案應該是陌生人,隻要她把這個答案說出口,他就不會哭了。可是她不願意。每次他流淚,她總會順着她,可是這次她不想了。她甯願他哭,都不會給他想要的答案。
他的淚流在臉上,她的淚流在心裡,張文清,我這段時間究竟哪裡做的不好,你連普通朋友都不肯和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