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人怎麼想的,讀書上不用心,卻隻看重才藝,怎麼感覺都像是在培養“藝妓”,也忒奇葩了!
而且,隻有初中文憑,怎麼能在五星汽車4S店工作?
雖然隻是市場專員,可那絕對是腦力活啊!
當看到那份抽杆文件夾的中秋活動方案時,譚筠歌更加困惑難解了!
因為這個方案,是純手寫的,有近二十頁,這樣風流利落的字迹,一看,就是女孩的筆迹。
這是個活動執行案,對活動每個環節的執行流程、标準要求以及物料配置,都有詳明的撰寫,邏輯嚴密,細節把控也極專業,毫不遜色“活動總控”類的策略型管理角色。
這樣一份專業性極強的執行案,怎麼會是一個初中文憑寫得出來?還是說,女孩是自學成才,無師自通?
“為什麼是手寫的?為什麼不是電腦制作呢?”譚筠歌甚是好奇,擡眼看向保姆。
“工作室沒有電腦,陳老師不會用電腦,所以就沒配。”保姆的回答并沒有給他解惑。
“兮兮自己沒有電腦嗎?”譚筠歌打破砂鍋追問。
保姆搖搖頭,說:“她連手機用的都是老人機,怎麼可能會有電腦?而且我看她平常也沒怎麼花錢,秋天了,天冷了,她都還是那雙白色單鞋,身上一年四季都是T恤牛仔褲。”
譚筠歌的心被狠狠地紮了一下,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繼續追問:“她很缺錢嗎?”
“看那個情況,應該是吧。”保姆的語氣很虛,有些不确定。
“她父母呢?不是她叔叔送她來畫室學油畫的嗎?有錢交昂貴的學費,都不給她零花錢嗎?
而且,她不是在上班嗎?每個月工資省點下來,買台普通的筆記本和手機,也不是問題的?”
譚筠歌像是在自己問自己,太多疑團了,無不透着詭異。
保姆頗有些為難,隻是搖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啦。我們沒見過她什麼叔叔,秦小姐也從來不講她的家人,嗯…,除了她的婆婆。”
譚筠歌無奈扶額,難道是她的婆婆得了重病,需要錢醫治,她不得不這樣節儉?
他感到頭疼腦脹,心口又沉又悶,像被什麼堵着,呼吸都有些不暢。
怔了片刻,暗歎一聲,還是将物品一一規整入箱,吩咐保姆帶去前廳,一會兒要帶走。
譚筠歌從卧室出來,叫上候在外面的保镖和助理,讓保姆帶路去畫室,他想再看看女孩還有沒有其他遺落在工作室的物品。
保姆先前提到的毛筆字,譚筠歌在畫室發現了一大摞練習過的毛邊紙,十幾公分高,少說也有八九百張,清一色的210字格。
她三月份進入工作室,短短7個月,且還是周末才來畫室,相當于每天要寫2000多字。
毛邊紙旁邊堆砌了她的油畫練稿,加上她還會做一些木雕物件,真是不敢想象,這個女孩有多麼勤奮、自律。
或許,這就是她使用老人機的副産品吧,把玩手機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這些修身養性的事情上。
對她是初中文憑一事,譚筠歌還是感到困惑和懷疑。
讓人将她的這些習作都打包裝箱後,譚筠歌又來到了陳鈞的書房,被收拾得幹幹淨淨,踱步來到紅木工作台案一側,旁邊就是景德鎮青花瓷畫缸,裡面有警方留下的畫卷,說是人物小樣,需要譚筠歌親自來取。
譚筠歌還奇怪,什麼人物小樣,得他親自取?
漫不經心随手取出一幅,才展開半卷,譚筠歌的臉色便驟然大變,迅速重新攏好,不敢再多看一眼,隻感到心跳惶然,渾身血液躁動。
陳鈞,你卑鄙無恥!
接着他又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難不成他在拿兮兮的豔作牟利?
不過,譚筠歌的懷疑很快被打消,因為他看到了畫展那日展出的那幅畫《兮兮,兮兮》。
那天,這幅作品引起了不小轟動,被十多個嘉賓高價競購,譚筠歌也是其中之一。
無一例外,都被陳鈞婉拒了。
陳鈞拒絕的理由,還是一貫的營銷套詞——展出作品不拍賣,拍賣作品不展出。
而這幅作品畫的是一個跳舞女孩,畫面以紫、粉、白三色作鋪陳暈染,沒有細緻的五官輪廓,沒有清晰的線條邊界,抽象的色調皴染,給人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美感和意境。
當時講解員說,這幅畫融合了中國草書和抽象主義畫派的技法,灑脫疏狂的筆調,就是在表現女孩跳舞時的歡樂和嬌俏。
譚筠歌猜測,應該是兮兮單獨為陳鈞跳過舞,且穿的就是那身紫粉紗裙。
一年前,自從見過女孩驚才絕豔的舞技後,再看别的女人舞場起舞,他都覺得俗不可耐。
跳舞時的她,不争,不喧,美麗飛揚,自由綻放,像一朵自由自在的蒲公英。
她不是因為誰才存在,而是她本身就存在,隻是剛巧被人發現了而已。
這幅《兮兮,兮兮》,不能不說是神來之筆!
也是這幅畫,他才知道女孩的小名叫兮兮。
都說藝術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
但這副作品,卻說明了一個反向哲理:藝術隻是表達生活,并不比生活高明。
因為真實的跳舞女孩,遠比這副作品更活靈活現,更多姿多彩。
畫作隻是剪裁了她的一個靜止片段而已。
這副畫,他曾重金求購都未能如願,可見陳鈞還沒有喪盡天良到将她當做牟利工具。
良心?呵…
算了吧。
那不過是他的私心和獨占欲作祟罷了。
都是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