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回來拿東西嗎?”路新炀搓了搓凍紅的耳朵,把目光從小綿羊那兒收回來,放在季容嶼身上,“還是說繼續往前走?”
“我沒東西要拿的,也别走遠了,就在這轉兩圈吧,這裡好打車,待會散夠了就回酒店。”
季容嶼今天給自己放了假,沒帶電腦來片場寫新文,也沒帶特簽卡過來簽字,唯一要拿的保溫壺也早就托工作人員帶回去了。
晚上的溫度比白天更低,他們之所以大冷天的跑出來散步,純粹是吃飽了撐的——路新炀吃素都能吃撐,季容嶼就着他的吃相下飯,也不知不覺吃過了頭。
季容嶼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揉了揉肚子,在手指凍僵前又迅速揣了回去,他擡頭看了眼天空中高挂的月亮,嘴邊不停地飄着白霧:“太冷了今天,連大爺大媽都不出來跳廣場舞了。”
吃火鍋那會兒,他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要跟進廣場最新潮流動态,誰知道外面始終安安靜靜的,他耳邊隻有路新炀在嘚吧個沒完。
路新炀問他:“你是想看人家跳,還是要跟着一起跳啊?”
“我當然不跳,”季容嶼想也不想地說,“但我爺爺跳得還挺好的,好多老太太都想跟他當舞伴來着。”
“你不要小看廣場舞的勢力劃分啊。”說起廣場舞,季容嶼雖不參與卻滔滔不絕。
“光我家那邊,白江橋的幾個小區就分了東西南北,過了橋再往前點有個挨着新華書店的小空地,那就是東橋大爺大媽的地盤,西橋的人過去了也不會跳他們的歌兒。上次咱們去的夜市街,你還記得吧?那邊有家很好吃的手工冰淇淋店,上回天氣也冷,沒帶你去。”
“下次去吧,”路新炀舔了舔嘴唇,“我還想吃芳姐家的牛肉和章魚小丸子,咱們拍完戲再去吃一次?”
“行啊,拍完就去,我接着給你說,”季容嶼随手在空氣裡比劃着小地圖,“順着夜市街對面那條路往下走,有個小籃球場。籃球場肯定是小夥子的,但籃球場前面的空地呢,就是北橋的勢力地盤了,我爺爺就是那裡最搶手的老頭。”
路新炀從小住的都是豪宅,哪棟别墅的後花園不比那些廣場舞勢力争搶的地盤大?但他依然被季容嶼所描述的那些小市井煙火氣吸引了。
他可從來沒在别墅區見過那麼活潑的老頭老太太啊!
“你家離那個籃球場很近嗎?”
季容嶼估摸一下距離:“幾百米左右吧。”
“那下次買完冰淇淋和醬牛肉就去你家玩好不好?”路新炀把這句話說得又輕又快,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到他盼着的那個下次。
“我家沒什麼好玩的,”季容嶼說,“但我可以考慮一下。”
“那你考慮的時候多偏着我點兒?”路新炀這句話的最後幾個字音被汽車鳴笛聲吞掉了大半。
刺眼的車燈從背後打過來,他一把拉住季容嶼往旁邊拽,一邊半遮着眼睛回頭。
“嗨嗨,前面的兩位想上車嗎,”熟悉的保姆車停在他們身邊,湯林從駕駛座探出頭來,“司機還沒吃完,所以來的是我。”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季容嶼低頭摸了摸肚子,感覺消化得差不多了,就伸手去拉車門,路新炀也跟在他後面上車。
“高導告訴我的,說看到你們往這邊走了,”湯林幸災樂禍地從後視鏡裡看了看路新炀,“他知道你半路跑回來吃火鍋,還叫我以後一個月都不許你沾半點油。”
“他沒吃火鍋,光啃生菜去了,最多吃了幾個丸子,”季容嶼客觀地為他作證,“倒是喝了不少西瓜汁。”
湯林說:“高導就是看在炀哥送那半個西瓜的份兒上才說一個月的,原本打算讓他在殺青前都隻能吃水煮菜來着。”
“不要那麼殘忍吧?”路新炀有點慌,他和季容嶼對視一眼,季容嶼聳了聳肩,給他個“反正我沒轍”的表情。
路新炀拱過去緊緊貼着他,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問:“看在我那麼慘的份上,你偷偷給我開個小竈不過分吧?”
“可以考慮一下。”季容嶼還是一副愛搭不理的表情。
路新炀瞪他:“說了偏着我點兒!”
湯林又在後視鏡裡看他倆:“哎哎哎,說什麼悄悄話呢!信不信我跟導演告狀去,以後你在A組拍戲,容老師就留在B組改本兒?”
“你工資沒了!”路新炀氣鼓鼓地朝他丢了句狠話,不敢再和季容嶼咬耳朵,但身體還貼着季容嶼沒挪回去,就讓旁邊一大片的座位白空着。
季容嶼看了看時間,都十一點多了,他半阖着眼睛打了個哈欠,路新炀問:“明天八點多好像就要出發了,你起得來嗎?”
他記得明天要出發去隔壁市的一個縣裡拍戲,場務好像提醒過,說是中午之前就要到。
“不用,他們那麼早去是為了做準備工作,你明天又沒戲份,晚上再去也可以,我就更随便了,”季容嶼笑了笑,“咱們明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那四舍五入就是放假了吧!”路新炀眼前一亮。
“差不多,新的拍攝地點還是個景區,我在網上找了一下遊客圖,看起來還挺漂亮的。”
“那地方叫什麼?”
季容嶼說:“千山,離上川市不遠,你去過沒?”
路新炀想了想:“有點耳熟,這地方聽起來沒有鳥。”
“……語文和地理不要混在一起學。”季容嶼發愁地看了他一眼。
路新炀:“嘿嘿。”
回到酒店後,語文和地理都學得不太好的路新炀,連體育都暫時放棄了。
他今天吊了太久的威亞,身上好多地方都勒出了青青紫紫的瘀血,洗完澡後要花不少時間按揉擦藥,所以就不去遊泳池泡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