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雨樂說話的語氣平得沒有一絲波瀾起伏:“你說我能怎麼辦,我不想結婚,我也買不起一套門鎖密碼是272727的房子……唉,好累啊,感覺今天不太想活了。”
看在她比自己慘多了的份上,季容嶼放下了區區小黃圖的仇恨,配合她說道:“行,你對你的葬禮有什麼想法記得告訴我,作為你唯一信任的密友,我一定全部按你的心願替你安排,讓你滿意到從九泉之下遊回來給我打五星好評。”
“首先,棺材要給我刷成土豪金的,這樣我下去也顯得有排面,”柯雨樂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我特别喜歡草間彌生和荒木經惟,所以我的靈堂不要奠,要挂五米長的身上貼滿圓點的美少女全|裸寫真圖。”
“嗯,謝謝你臨走前還為我着想了一下,畢竟沒貼圓點的圖我也不好意思去印,”季容嶼在心中感念了一番友誼地久天長,然後體貼地追問,“還有呢,你葬禮上打算放什麼歌?”
柯雨樂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夢想中的完美靈堂,她用一種慢悠悠的,拖着尾音的聲音說:“Let's Go Together。”
季容嶼:“…………那你的葬禮我就不去了,禮金用小火爐走天地銀行彙給你,你記得查收。”
說到禮金,柯雨樂又喪起來了:“我之前畫的一張圖莫名其妙火了,我現在有點小紅,好多不認識的人都來對我指指點點,唉,我覺得我快賺不起這份錢了嗚嗚嗚。”
“小紅是什麼程度的紅?你的稿費漲了嗎?”季容嶼隻關心這個。
“算漲了吧,”柯雨樂還是用那種提不起幹勁語氣說,“所以我這個月畫了五個商單。”
季容嶼哽住了:“你……我看你比我本事多了,想必照這個速度畫下去你很快就能還上我的錢了。”
“對哦,看來我還是得繼續賺這份錢,畢竟你那麼小氣,還不上你的錢會被你罵死的,你罵人比他們厲害多了……”柯雨樂想了想,忽然道,“那我去你們劇組給你探班吧,沒有你的壓迫,我最近心理變得好脆弱了。”
以毒攻毒是吧,季容嶼淡定點頭:“來呗,反正你來了以後要是覺得劇組不好玩,也可以自己出去逛逛。”
“聽起來還真不錯,”柯雨樂恢複了幾分精神,問道,“你們劇組有沒有什麼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或者不能去什麼地方不能得罪什麼人之類的潛|規|則?”
季容嶼一下子就想起路新炀了:“沒,我們劇組溫良恭儉童叟無欺,隻有男主角每天橫行霸道,你離他遠一點就好。”
“就是把你抗上熱搜的那個男主角?你的熱搜cp?”她樂得跟看季容嶼笑話似的,“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就來。”
她沒對季容嶼口中的橫行霸道有任何好奇或追問,反倒季容嶼自己提出來了,又自己忍不住走神。
他确實覺得路大少爺挺橫行霸道的,雖然是非貶義也不幹壞事的那種橫行,但路新炀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一點眼色都不會看,還總能用那顆稀奇古怪的腦子,把一件原本很正常的事情扭得九曲十八彎。
……偏偏整個劇組從上到下,除了他,沒人這麼覺得。他偶爾聽其他工作人員閑聊時提起路新炀,那都是一邊樂一邊誇他特别好笑。
再想想湯林提出的那番請求,明明湯林自己才是個為資本家打工的小助理,卻活像是把金主老闆當成自己的弟弟在照顧。
想着路新炀那份天老二我老大的自信心,季容嶼心道,我看他根本不用向誰請教,尤其在情緒理解方面,他做得比誰都好。
在《陷色》裡,符千钰的性格本來就挺肆無忌憚的,再被路新炀的張揚熱烈這麼一填補,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鏡頭裡的路新炀和符千钰,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吸引人。
和柯雨樂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地點後,季容嶼挂了電話,界面跳回到微信的對話框列表,某人發來的消息依然醒目地高高挂起。
季容嶼終于點進去看了。
路新炀的微信頭像就是他的自拍,帥得非常擋眼,與這張光芒四射的臉比起來,連他對話框裡那些要麼給人添堵要麼給人添亂的發言,都顯得格外的樸實無華。
估摸他現在正準備拍戲,季容嶼還是收起了手機,已讀不回。
“容魚老師!”道具組的工作人員熱情地叫了他一聲,手裡抱着一箱芒果西瓜等反季節水果快步走來,“您天天跟組辛苦啦,剛才制片人發福利呢,快來嘗嘗,随便拿!這些不是濫竽充數的,是特意從果園挑回來的好品種,保甜!”
季容嶼低頭看了一眼,拿出兩個水蜜桃來:“謝謝,你們也辛苦了。”
“這有什麼,都是工作,走啦!”
手裡的水蜜軟桃份量很足,不用往鼻端湊就能聞到一股香甜的桃子味兒,季容嶼不惜讓冰冷的空氣反複摩擦呼吸道,也要狠狠地吸上幾口。
吸着吸着,剛才那一抹明黃鮮綠的色彩又從他眼前晃過,他突然就想起來今天要拍的是什麼戲了。
果不其然,當他揣着兩顆大桃子溜達去道具組時,就看見工作人員們圍着一大箱氣球坐好,正拿着打氣筒哼哧哼哧地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