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這樣,什麼都不在乎。可你有沒想過,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孟逸興冷冷地說道,眼中滿是嘲諷。
孟照螢擡起頭,看着孟逸興那張稚嫩的臉,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孟逸興長得玉雪可愛如糯米丸子一般,前世孟照螢幼時曾有段時間是養在舅舅家,寄人籬下的滋味她很清楚,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
那時她就想,如果她還有血親在世就好了。
三年來,她是真心憐惜孟逸興,曾真心把他當成弟弟看待。
隻不過一腔心意永遠被人無視,如今她也終是倦了。
“逸興,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懂。”孟照螢低聲說道,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
“我不懂?”孟逸興冷笑一聲,“姐姐,你以為你有多聰明?你不過是個被退婚的棄婦罷了!”
“你若是今天過來我這聽雨軒就為了說這個,我這不歡迎你。”
“哼,誰稀罕!”被親姐攆,孟逸興臉上迅速升起一團紅暈,他故作無所謂,大聲喊道。
“大小姐,小少爺孩子氣,說話傷人了些。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雲栽接過剛送來的點心走到孟照螢身前,“前兩日府上新招了個擅長做點心的廚子,小姐不是一向喜愛吃零嘴嗎,奴婢特意差采薇去拿了些,試試?”
“也不小了。”孟照螢示意雲栽将點心放到桌上,關于孟家人的事情,她不想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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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葉衡與梅紅英助力,不多日,孟文州便同意了她的要求。将江南三間鋪子的地契和一些碎銀,都給了孟照螢。
啟程之日,孟逸興站在岸邊,江風掀起他鵝黃色的衣袍,襯得他愈發單薄。
他遠遠地望着孟照螢,眼中既有不甘,又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但卻始終沒有開口。
孟照螢站在船頭,與孟逸興遙遙對望,亦是一言不發。
罷了,畢竟是最後一次見了。她沒必要跟一個小孩兒計較。
她擡手示意船夫稍等,随後走下船,站定在孟逸興面前。
“逸興,你如何來了?”
這個弟弟她曾真心疼愛過,也失望過。如今他來送行,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孟逸興抿了抿唇,語氣中帶着幾分不甘:“你真的要走?”
孟照螢點點頭,語氣平靜,仿佛真的隻是出去遊玩一般:“我之前說過,江南是個好地方,我想去看看。”
孟逸興握緊拳頭:“江南算什麼好地方,潮濕得很,你身子好全了嗎就急着去?到了揚州,當心天天咳嗽。”
聞言,孟照螢輕輕笑出聲來:“如今你倒是關心起我來了。”
孟逸興别過臉,聲音悶悶的:“誰關心你了?我隻是……我覺得你走了,府裡要清淨不少呢!”
孟照螢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
碼頭風大,八歲孩童腰間玉佩撞得叮當作響。兩人都沒說話,這會子看起來倒是比平時更像一對一母同胞的姐弟倆。
“是不是……是不是因為二姐的婚事?”
“我說不是,你信嗎?”
孟逸興搖搖頭:“二姐和二殿下兩情相悅,你本來就該換門親事。”
母親說過,大姐性子剛烈,做事不計後果,其實并不适合嫁入皇家。
這點孟逸興是贊同的。
其實他私下偷偷跟父親提過,二姐孟雅君從小受寵,刁蠻任性,不見得就比孟照螢适合二皇子。
隻不過他年紀輕,沒人把一個孩子說的話放在心上。
孟照螢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她收回手,沒有解釋,隻是開口道:“時間到了,我要出發了,你早點回去吧。”
“江邊風大,别凍着了。”她轉頭走向船頭,心中清楚,這一别,便是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