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為何救我?”
孟照螢轉身走向馬車,頭也不回:“看你順眼。”
少年握緊玉墜,低聲道:“敢問小姐芳名?”
孟照螢腳步一頓,側頭看他:“一個路人罷了。”
“小姐不願透露姓名,在下便不問了。”少年鄭重道,“今日之恩,他日必當相報。”
其實通過剛才黑衣人口中的“孟府”兩字,少年已然猜出了女子的身份。
既然她不提,他便不問了。
孟照螢輕笑:“好啊,我等着。”
馬車緩緩駛離小巷,車輪碾過石闆的聲音漸漸遠去。
雲栽忍不住問道:“小姐,那玉墜可是夫人留給您的,就這麼給了個陌生人?”
孟照螢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方才宮中波雲詭谲,一不留心差點掉了腦袋。還好有系統相助,方能拿下和二皇子的婚約。她淡淡地回道:“不過是個物件罷了。倒是那少年,有趣得很。”
雲栽從身上掏出一塊巾帕,細心擦拭孟照螢适才被雨打濕的額發,便擦便問:“小姐怎知他有趣?”
“他懷裡的包袱。”孟照螢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可是個好東西。”
雲栽大驚:“小姐怎知?”
“包袱上的暗紋,是宮中特有的。”孟照螢輕笑,帶着幾分得意,“一個敢偷皇子物件的少年,豈會是無名之輩?”
雲栽急忙壓低聲音:“小姐,那咱們豈不是惹禍上身了?”
“結個善緣罷了。方才你也瞧着了,他的身手十分了得,用不了幾年,就要成為這京城數一數二的高手了。”孟照螢重新閉上眼,“不必驚慌,今日之事,無人知曉。”
黑燈瞎火的,孟照螢可看不清少年懷中的包裹,何況她也不懂什麼皇子特有暗紋。隻不過順便問了一嘴系統,得知裡面裝的是大皇子葉容的賬冊罷了。
二皇子羽翼未滿,有人給大皇子找麻煩,她自然要助上一力。
何況,這少年看着着實可憐。
她實在不忍心就這麼看着他死在面前。
**
三年前,她做事還會以任務優先,以為自己會在京城同葉衡一道攪弄風雲。
現如今,卻一心想要逃離京城。
不過三年,物是人非。
孟照螢從回憶中抽離,目光重新落在賀銘身上。她低頭看了看手中茶盞,茶水早已涼透,杯底沉澱的茶葉像是昔日往事,沉重又苦澀。
賀銘:“小姐既然知道我的仇,想必也清楚我為何會為二皇子做事。”
“你兄長賀钖曾是效忠于二皇子的探花郎,因發現大皇子走私倒賣官鹽的證據,被大皇子滅口。你隐忍三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親手斬下仇人的頭顱。”
賀銘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他眉頭緊緊擰在一起,說道:“不止如此。”
孟照螢淡淡道:“既然如此,你還要跟我去江南?”
賀銘擡眸,目光堅定:“一為報恩,二為取信于葉衡。”
孟照螢點點頭:“行,那到時候你就跟我一起去江南吧。”
**
梅紅英将青瓷茶盞重重磕在案幾上,茶水濺出,浸濕了桌布。熏香爐裡逸出的白煙被震得扭曲了一瞬,像極了她此刻紛繁的心緒。
她翻開賬本,算盤珠子撥得噼啪作響,清脆的聲音此刻格外刺耳。她眉間緊鎖,心裡頭一直萦繞着孟文州的聲音:“在城東尋間鋪子交給照螢打理,她年紀也大了,是該學着操持如何打理事務了。”
城東是京城繁華地段,那邊的鋪子營收十分喜人,不管是選哪間,都讓梅紅英心疼不已。她的目光在賬本上掃過,手指停在一本厚實的賬冊上,紙張觸感粗糙,帶着些涼意。
要她說啊,就該給江南的鋪子。本來她就是說要嫁妝,她生母木清漓原先的嫁妝鋪子都在江南,給她也說得過去。
“夫人,大小姐院裡的雲栽又來了。”丫鬟話音未落,梅紅英突然抓起賬冊摔在地上,小丫鬟吓得急忙跪在地上求饒。
賬冊的羊皮封套砸中燭台,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驚得廊下的綠頸鹦鹉撲棱翅膀尖叫:“克夫!克夫!”
“閉嘴!”梅紅英正煩着呢,被鹦鹉吓了一跳。
她猛地站起身,裙擺掃過,帶起一陣風,熏爐裡的白煙再次被攪亂。前幾日坊間有人傳孟家大小姐克夫,因此聖上改了二皇子的婚事。她吩咐丫鬟打聽了幾句,誰知被這畜牲學了去。
這會兒要是被孟照螢聽到了,又有得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