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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十八,生死同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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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牢的黴味混着血腥氣翻湧,蕭商立在陰影處将此消息帶給了蘇瑾。

蘇瑾望着蕭商的佩劍——那是大婚時景冥所贈,“皇夫大人的劍鞘有怨氣,”蘇瑾嘶啞的笑混上了鐵鍊撞擊聲,“蘇某也知道,帝王榻上,鷹嘴梅的味道不好聞吧?”

“蘇家嫡子,眼裡果真就隻有這麼點事。”蕭商的眼中幾乎帶了同情,“蘇瑾,你是不是覺得誰都很在意男女情愛?”

“女子為帝,私通女将。”蘇瑾的詛咒在石壁間回蕩,染血的指尖指向虛空,“這對悖逆人倫的……”

寒光乍破。

蕭商的劍鋒貫穿蘇瑾咽喉,血珠濺上他的錦袍。他垂眸看着瀕死的男妃,聲音清冷如檐下冰棱:“西陵大旱,昀帥受百杖,護流民;江北鬧蝗,昀帥散盡私财購糧赈災。”劍深一寸,劍刃緩緩轉動,“北狄、南野戰亂,昀帥以身入局,九死一生換得四海升平——”

蘇瑾瞳孔渙散,喉間發出咯咯聲響。

“蕭某不愛陛下。”蕭商突然抽劍,蘇瑾的血在空中劃出弧線,一句話直白得如同劍光,“但蕭某敬她十五歲孤身赴北狄和談,佩劍抵在狄王喉頭換回三州,沙場十年後又為容國熬盡半生心血。”他掏出一方素帕擦拭劍身,“而你蘇家,不過是蛀空梁柱的腐蟲,怎配談論日月星辰。”

蕭商擡頭,眸中映着跳動的火把。

他被選做皇夫的時候就曾對景冥說:“臣知陛下與昀帥有刻骨銘心之情,願做陛下最趁手的棋子。”

大婚之夜,蕭商與景冥接過合卺酒,杯中映着兩人互敬到疏離的眉眼。

“蕭家不求帝王之愛,隻要史書上的‘帝後和睦’與蕭家的世代忠名。”蕭商對景冥微笑,微笑中滿是俯仰天地的豁達——人生于世,“情”字太小,裝不下他蕭商的心。

更漏聲穿透石壁,蕭商走出天牢,去找了景冥:“北疆新貢的雪狐裘已送至昀帥府,臣對外稱是陛下所賜。”他眼底掠過一絲狡黠,“畢竟‘帝後和睦’,總要有些明證。”

殘燭爆開最後一朵燈花,蕭商消失在夜幕裡。景冥望着石壁上那道修長的剪影,默想他大婚時的祝詞:

“願陛下與山河同壽,願容國與日月同輝。”

沒有百年好合,沒有琴瑟和鳴。這才是蕭商,最清醒的執棋人。

——————

昀佑經過細心調養,慢慢康複如初,開始着手未完成的海防。景冥的玄色帝服逶迤及地,看着案上密報:“泗國流兵在七星島附近出沒,倒像是嗅着血腥的鬣狗。”

“陛下該讓四公主練練手了。”昀佑的朱砂筆尖在輿圖上勾出暗流走向,腕間淡去的勒痕被夕照鍍上一層金邊。景冥忽然按住她執筆的手,指尖摩挲着那道疤痕調笑:“怎麼?舍得讓你的明珠去喂鲨魚了?”

“陛下未免也太小瞧四公主。便是真遇見鲨魚,也隻有被昀岄捉了來給陛下作羹的份兒。”

暖閣外忽起喧嘩,景昀岄拎着濕漉漉的裙裾沖進來,發間還纏着幾根海藻:“母皇!昀姨!我在礁石群發現個東西!”少女拎着泗軍的半片殘甲跑了進來。,

景冥忽然輕笑:“傳旨,三日後東海大閱。”然後鄭重對着景昀岄,“景昀岄,你去安排。”

景昀岄一愣,轉而是抑制不住的興奮與驕傲:“兒臣遵旨!”

景昀岄領旨而去,景冥轉身為昀佑系緊松開的氅衣系帶,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對方頸間箭疤,“該讓那些宵小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海上城牆。”

鹹腥海風掠過龍牙灣時,景昀岄正立在“破浪”艦首調試連弩。少女望着遠處若隐若現的船影,一年前那個血色黎明中,她還是蜷縮在太廟暗格裡的小女子,瑟縮在蕭商背後聽着蘇家死士的腳步聲碾過頭頂地磚。如今她統領東海,掌心握着昀佑手把手教她組裝的隕鐵機括。

“東南方三海裡,蜃樓船三艘。”瞭望塔傳來預警。景昀岄扣動機關,七十二面墨帆應聲而落,艦首龍牙弩緩緩張開。她摸出昀佑贈的骨笛,三短兩長的哨音刺破暮色——正是吹出昀佑與景冥約定的暗号。

暗潮在海底湧動,蟄伏的水師如巨獸蘇醒。當第一支燃火的箭照亮海面,景昀岄看清了敵艦上飄揚的狼頭旗——那是北狄殘部與泗國餘孽勾結成的流兵。少女忽然笑了,這場景與昀姨昨夜推演的沙盤分毫不差。

景昀岄冷靜的計算着射程,待到敵船進了攻擊範圍,一聲令下,五十架火龍炮齊發的轟鳴震得海浪倒卷,燃燒的鐵蒺藜在空中織成火網。景昀岄卻蹙起眉頭——敵艦在烈焰中紋絲不動,船身泛着詭異的幽藍。她在昀佑的《東海志》中看過,是北海玄冰。景昀岄反手抽出信号旗:“換毒弩!南風三刻!”

淬着赤鍊蛇毒的箭雨潑向敵艦,昀佑立在觀戰台上遠望。景冥的玄色披風裹住她單薄的肩:“你倒是沉得住氣。”

“公主在珊瑚礁布了三百□□。”昀佑擡手遙指東南,“該起了。”

果然,海面突然炸開數十丈高的水柱,熒光珊瑚的碎屑混着敵艦殘骸漫天飛濺。景冥望着在火光中從容指揮的景昀岄,将将昀佑冰涼的手握在手中:“當年你說要建海上城牆,朕隻當是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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