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兵在府羅的示意下乘勝追擊，鬼兵們一退再退，半月之内，連失十三座城池。

……

“夢将軍，擡眼看看，就因為你，你們鬼蜮可是損失慘重啊，你可對得起你們那位年輕的鬼王陛下？”

身體上的折磨，已經無法再滿足府羅的興緻，他開始誅心。

聽府羅提起阿夢，麻木無覺的男人終于有了一絲反應，他睫毛輕顫，似是想要睜開眼，卻終究失敗了。

從他在府羅面前跪下那一刻，他就已經是鬼蜮的罪人了。

他負了鬼蜮，負了那些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負了阿夢。

可是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之所以還有自己的意識，隻為了尋那一人。

如果這人尋不到了，那他的存在就沒有了意義。

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又能指望什麼呢？

府羅見夢将軍又沒了反應，終于覺得膩煩了，這半個月來，他幾乎想到了所有能夠想出來的羞辱折磨他的方法，總算是将當年他私自放走欲夢的氣出幹淨了。

臨深天尊已經允諾了他，隻要他能殺了夢将軍，蕩平鬼蜮，可以将鬼王閻夢送與他，當做獎勵。

既然這人連最後一點利用的價值都沒有了，府羅自然不想再浪費時間，打算早早了結這一切，好與心上人早早團聚。

因而他收起了鎮魂鞭，擡頭對夢将軍道：“罷了，既然你都已經做到這一步，告訴你也無妨。”

男人這回總算睜開了眼，眸中閃過不可置信的欣喜。

府羅勾起唇，連眼睛裡也蕩滿了濃濃笑意，“欲夢這一世投身在一戶窮苦的農家，遭遇仇家上門尋仇，父母相繼瘋癫而亡，她寄人籬下，飽受欺淩，貧病而得不到醫治，就在三日前，已經死了。”

夢将軍神色震動，他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既然你知道她下落，怎能見死不救？”

府羅冷哼，“救？我為什麼要救她？她當年棄我而去，與你私逃，還委身于你……”說到這裡，府羅心中再次升起怨恨嫉妒的火焰，燒得他五髒俱焚，醋意滔天。

夢将軍眼底似乎有什麼破碎了，他眸中有猩紅的光在隐隐閃爍，蒼白俊美的臉也開始一點點腐壞，渾身黑氣升騰。

“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不救……”

他被折磨得過度虛弱，以至于沒有了冷靜思考的能力，輕易被府羅的謊話動搖了心神。

捆縛在他手腕上的吊索突然崩裂開，他從空中重重砸落于地，吓得四周天兵猛地向周圍退散開。

“不好，神尊，他，他好像要魔化……”

無論是天神還是鬼靈，走到魔化這一步，就意味着永遠失去了心智，徹底淪為狂暴嗜殺的怪物。

府羅心中一凜，也跌跌撞撞退後幾步。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她？”

他臉上的銀面脫落，周身甲胄也化作飛灰，變成了褴褛破舊的薄衫，他渾身筋骨被打斷，隻能蠕動着在地上爬行，右手食指的指尖磨沒了半截，看起來血肉模糊……

此時此刻，在魔化的邊緣，他逐漸顯露出作為人類時死前的模樣。

這才是他最本來的面貌。

是他真正的樣子。

“為什麼……不救……”

他臉上的皮肉迅速枯萎幹癟下去，當真變成了猙獰的鬼。

一衆天神露出嫌棄又厭惡的表情。

府羅看出這人的瘋癫和偏執，擔心再耽擱下去，真的讓他魔化，到時候别說是他，隻怕天尊在此，也不是對手，于是他掐動法決，召出金鳥殺招，向夢将軍襲去！

随着一聲悠長凄厲的鳥鳴，小小的金鳥如光束般擊飛出去，在半空中逐漸變大，尖銳的鳥喙直取男人胸膛内的鬼丹！

就在這時，忽然一道影子飛撲過來，擋在夢将軍身前，任憑金鳥将她貫穿。

府羅瞳孔一瞬間擴大，想要召回金鳥，一切卻已經來不及了。

夢将軍混沌的雙眼在這一刻恢複了清明，他重新變回了銀面将軍，張開雙臂接住了跌落的女子。

然後，看清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