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新年那天,錢奶奶在祝家犯病後,程巴黎就搬出了柏山堂。用她的話來說,方便回家照顧奶奶。
可祝星繁總覺得程巴黎刻意躲着自己,微信不大回,更不會主動發,公司裡也見不到人,問就是請假了,出差了,比她這個總經理都忙。
祝星繁特意關照過樸門那邊,時常向她反饋錢奶奶的狀态,雖然犯病後老人一直低迷,生命力不大如前,但遠不到時時需要人照顧的地步。
裴音迎着祝星繁略帶苦澀的眼光走下車,沖她及她的身後溫婉一笑,“星繁,林叙。”
程巴黎見那個叫林叙的男人走出餐廳,徑直俯身鑽進祝星繁的傘下,接過傘柄,熟稔地和裴音打招呼,“好久不見,音姐。”
她的目光若有似無掃過林叙,五官深邃細膩,肩寬體闊,屬于何嘯塵那一挂的小白臉,但一言一行,卻又透出和外表極反差的剛毅穩重。
裴音走到程巴黎的傘下,順勢挽住她的手臂。
對她們看似流暢的親昵動作,祝星繁不受控斜了一眼,随即挪開,目光在空氣中兜兜轉轉,耳邊充斥着林叙和裴音你來我往的寒暄,越聽越煩躁,連帶刻意閃躲的目光也煩躁,索性發洩般的,落向罪魁禍首的人。
幾乎是同時,程巴黎也朝她看過來。
“這位是?”林叙這才注意到裴音身邊的程巴黎,她一身黑衣,面色無波無瀾,隻看出冷冽的情緒,林叙滿面笑意的臉,不自覺跟着嚴肅起來。
“您好,程巴黎,是裴總和祝總的下屬。”程巴黎沖他點點頭,面色依舊沒大的起色。
雨還在下,不好久留。林叙提議四個人一起吃飯。
裴音婉拒,“你剛回國,才見到星繁,不好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
祝星繁聞言,眉頭緊緊一蹙。她第一次對一向體恤得體的裴音,産生了極大的不滿。
這話顯然林叙很受用,頓時喜笑顔開,穩重的聲音差點敗了相,“這次回來我不會再走了,我們以後的時間多的是。”林叙正得意忘形說着,見祝星繁拉長了臉,當即住嘴,正經道,“現在這個時間餐廳要等位,我們提前訂好了位置,音姐如果不介意,我們一起?”
裴音是不介意了,可程巴黎介意。
但她人微言輕,隻能莫名加入這個奇怪的四人局。
一頓飯的氛圍全靠林叙和裴音支撐,祝星繁偶爾附和幾句,程巴黎則充耳不聞,全程無言,隻默默吃飯。
“那就這麼說定了,帶上巴黎。”
裴音的聲音傳來,程巴黎一臉狀況外,什麼就說定了?
“公司今年的高管團建,準備去巴蘭徒步,這個季節的Lutberg步道是最美的時候。”裴音稍頓,“你不是喜歡戶外嗎?所以這次把你加進團建名單。”
程巴黎面上盡力維持禮貌:“您怎麼知道我喜歡戶外?”心裡的怒氣值卻猛然升高——她受夠了這種看似貼心實則冒犯的行為,論同事間的相熟程度,裴音甚至遠不及Johnson,為什麼再三替她做決定。
祝星繁眼眸微斂,瞥向窗外。
“你告訴我的呀。”裴音答得絲滑。
祝星繁轉而拿起水杯,借着喝水的動作,掩飾快要繃不住的面色。
除了Johnson,程巴黎從不同事談關于私人的一切。唯一的可能,便是面試星耀時,無意對裴音透露的。
沒想到自己某一喜好這麼無關痛癢的細節,裴音一直記得,還被她說得這樣甜膩。
這時,祝星繁開口了:“想去嗎?不想去就不去。”盡管語氣比不上裴音的溫柔,但就是具有魔力,瞬間熄滅了程巴黎心裡的那團火。
祝星繁傳來的眼神堅定,在她被為難的時候,仿佛告訴她,順從自己的内心,不必理會任何人。
程巴黎沒答應,也沒拒絕,而是同樣看着祝星繁,問她:“你去嗎?”
“我去。”
一頓飯吃得差不多了,裴音起身去洗手間,林叙随後去結賬,隻剩祝星繁和程巴黎相對而坐。
“奶奶最近怎麼樣?”
程巴黎方才回視祝星繁的一刹那,好像耗光了她的勇氣,此時她又垂下眼,一副不願多言的樣子,“恢複的還可以。”
“你怎麼樣?最近還是很忙?”祝星繁觑着她纖塵不染的澈淨眉眼問。
可惜程巴黎不曾擡頭看,錯失了這一刻祝星繁滿眼遮不住的關切。
“我還好。”程巴黎瞟見林叙的餐具,一時更無話了。
不忙了,要不要考慮搬回來住?
我自己住,很冷清。
搬回來吧好不好?
——祝星繁心裡的台詞糾結了一圈,被傲嬌本性登時攆個稀碎,完全沒有說出口的可能。
最終,祝星繁單刀直入地問:“你好像在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