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澡收拾妥帖後,程巴黎還是挑了套符合審美的衣服——淺灰純色套頭衫搭配寬松垂順的深灰闊腿褲。
簡約到極緻,卻被程巴黎穿出了慣有的慵懶感。
高挑纖薄的身影在三樓簡單走動,沒發現祝星繁。
客廳淡淡放着鋼琴樂,聽了一會,是一首從未聽過的音樂,但程巴黎莫名為此情緒翻湧,熟悉,驚喜,與她潛意識中執愛的樂風激烈撞擊。
或者說,她執愛的,都來自同一位創作人。
她跟着音樂,不知不覺挪動腳步,靠近音響後,竟意外撞見放着音樂的是限量版Nagra黑膠機!這台價值百萬的金貴家夥,程巴黎隻通過視頻聽過它的聲音,如今不期然撞見了真身。
滿是金錢味道的聽覺感受,仍遜于這首樂曲本身帶給她的沖擊。
一旁的收納架塞滿了密匝匝的黑膠唱片,可能是祝星繁抽取時不留神,捎帶出一兩張,在一沓平整的唱片中冒出了一小截。
冒出來的封面一角使程巴黎的心跳緩了一拍。
僅僅是一小截,它的顔色、設計、感覺,對空氣的抽空效應遠甚于門廳的檀木香。這一刻,程巴黎什麼都聽不見,對私人物品起碼的尊重也消失殆盡,她伸過手,想抽出唱片看一眼全貌,怎麼會這麼像?
蓦地,“叮——”的一聲自身後響起,類似頌缽一擊将她喚醒。她的手一抖,馬上放下。
電梯門打開,祝星繁走了出來,手上還端着果盤。
祝星繁擡眸看到唱機前那人的一瞬,從神色到肢體明顯一頓。
程巴黎還保持着洗澡過後若有似無的水潤感,她不用刻意裝扮,單單随意悠閑的站在那裡,就如一幅松弛春景。
天生的衣服架子。
祝星繁心裡冒出這幾個字。
而後又補充道——不輸我。
“想喝點什麼?”祝星繁打開冰箱,“果汁?氣泡水?還是咖啡?”
程巴黎沒馬上應聲,想要窺探的動機被理性替代——世界上如海的黑膠碟,又是那麼小衆的一張,怎麼會那麼湊巧,能在相隔幾千公裡的國内再遇見?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程巴黎推回冒頭的唱片,整理好收納架。
“沒名字。”
“嗯?”程巴黎以為又是冷門無名的作品,“是誰的曲子?”
祝星繁倒了杯橙汁給程巴黎,淡聲說:“沈卿源。”
程巴黎有點驚訝,好半天才說:“哦……和她平時的曲風不太像。”她觑着祝星繁,後者連眼神都沒給一個,繼續在冰箱裡倒騰。
祝星繁取了隻冷凍玻璃杯,杯上挂着冰霧,她利落扔進一顆齊杯的透亮冰塊,拉過餐邊櫃的基酒和飲料,白潤修長的手指一通擺弄,程巴黎看下來又被觀賞性滿分的玉手吸足了注意力。
玻璃杯在玉手中輕輕晃動,稍待味道均勻,祝星繁豪飲一口,舒服地眯起長眸,“你喜歡嗎?”
“喜歡。”程巴黎答地不假思索,卻是答非所問。
随即,她心虛地挪開扣在祝星繁那雙手上的視線。
音樂……也很喜歡。
她的閃躲沒能逃開祝星繁,看她眼裡的垂涎欲滴,祝星繁以為她饞酒了,“想喝?”
盯着那杯粉橙漸變至清澈的酒,程巴黎不由想象它直沁心脾的冰涼口感,越想越饞,“想喝!”
“那你先取個名字。”
“取名?”
“對,酒是我特調的,獨一份,給它個名字吧。”
程巴黎笑了,“這倒是很有意思,不過你自己為什麼不取?”
“我懶。”
“……”
祝星繁重新調制一杯。程巴黎接過深嘗,預想中的冰冷直沖而來,層次豐富,微烈中帶着柔,果甜留在舌底經久不散。再一口,程巴黎感到多巴胺即将泛濫的快樂。
“就叫Friday。”
“Friday啊,”祝星繁語氣平平,多少覺得乏善可陳,“寓意呢?”
“人的最快樂不是得到快樂,而是知道快樂會來,在它到來前的一刻。這段時間叫‘無限接近美好’,就像星期五的晚上。”程巴黎抿了抿唇,顯得意猶未盡,“這杯酒給我的感覺,就是‘無限接近美好’。”
祝星繁此刻的神情,由淡轉濃。
“這首曲子也有名字了,就叫Friday。”
程巴黎聞言,臉上複雜的表情彙成了一個大大的問号。
祝星繁又恢複了淡然,夾着一點傲氣,眼尾一挑,“曲子,我寫的。”
程巴黎瞬間哽住了!
“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你是……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