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心忡忡了一下午,晚間顧無妄還是準時坐到了桌前,廚娘一臉歉意的盯着餐桌前的大家:“今日菜農家僅僅隻送來了這一點菜,昨晚一隊官兵沖進他們家,将他們的菜園好一通糟蹋,最後帶走了滿滿一馬車菜,那個菜農大哥最開始還去據理力争了幾句,結果被一堆人打的起不來床今日這菜都是他的弟弟送來的”,對于今日沒什麼菜的情況下,我倒是覺得沒什麼,現在這種時期,能吃飽飯便已經是這亂世裡莫大的幸福了,隻是那個菜農,屬實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了。
顧無妄聽後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并未說什麼。一桌人也是并未說話,現在大家受着顧無妄的蔭蔽,得以有安身之所,雖然他們是顧無妄母親帶出來的人,顧無妄并不會輕易舍棄,隻是現在身逢亂世,誰也不敢亂說什麼話,生怕惹的主人不快,沒有人願意輕易拿自己性命冒險。
顧無妄,現已經是這座院子裡的上位者。
匆匆用完晚飯,便急匆匆的趕往書房,坐在位置上等着他,也不知是因為我太過心急,還是他本就有意為難我,約莫等了一個時辰,他才緩緩推開書房的門。望着他那風輕雲淡的臉,我頓時一股火從心裡油然而起,他就是故意的。
“已經好久沒見着你這樣了,上次這個模樣,還是你來找我保李家人的時候”,顧無妄說着說着,臉上已經挂上了淺淺的笑意。
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直直的走向他:“我現在也沒有這麼多精力與你周旋,我父母親現在在燕遠遇見危險了,天子已經放棄燕遠了,你若不能幫我,就直接放我走吧,這段時間我也一直配合着你,你想要的東西也是馬上就要得到了,我于你而言,僅僅隻是累贅了”,果不其然,顧無妄臉色又暗了下來,拳頭是捏了又松,最後終于還是松了。
“嶼薇,誰告訴你天子放棄燕遠了?”
“我沒辦法同你解釋,但現在我想不出任何辦法了,天子定不會為了一座沒有任何意義的城池與胡人起争執,我的父母親還在那裡,我沒了李陵,我不能再失去我的父母親了”,說着說着,眼淚不自覺的簌簌落下。但也就是自這一瞬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天子舍棄這座城池是因為這座城池沒有什麼太大的價值,既不是交通樞紐,也不是什麼要塞,僅僅隻是偏遠的一座城,在外敵想要以這座城池作為暫時不挑起紛争的條件時,天子甚至都不用權衡利弊,因為對于天子來說他沒有價值,不值得。但若是有人能賦予這座城池什麼價值,并且在最短的時間内能找到天子最想要的東西之時,那麼這座城便有了價值,隻要賦予的價值越大,改口毀約也不過是片刻之間。隻是現在的皇城,現在台上坐着的這位,還有殘餘力氣抵禦蠻夷嗎?
天子一意孤行強征徭役,本就惹的是人心惶惶,大量富商世家大族早就早早地逃離了皇城,現皇城裡留下來的,多數是庶民以及小門小戶,還有些許還殘存着風骨的世家大族沒有逃走,其他人早就走的差不多了,天子這顆參天大樹,根心已經快被腐蝕的差不多了。顧家作為後起之秀,他不管是有府兵,還有暗衛,那牢籠裡面養着的暗衛也有數十上百人。
隻是僅僅這樣,還不夠。胡人善戰,衆人皆知。
我的顧慮以及想法自然都在心裡,并未告訴他。
顧無妄看着眼前人眉頭緊鎖,一瞬間像是回到了林嶼薇奄奄一息回到家的那天,他曾經發誓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盡管現在他隻能自己的手段将她拴在身邊,但是以後會好的,但若是她的父母親真的不在了,她就徹底活不下去了,于是他一把抓住我手,用力的捏着道:“不會的,我這不是在為你想辦法嗎,我會想出解決的辦法的,隻是關于放你走的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你每說一次,我就難受一次。都說燕遠沒有價值,燕遠的價值可比你們想象中的大,若是還不夠大,我再添一些價值就行了”。顧無妄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
我自己身上沒有什麼能夠撬動天子利益的東西,但逝去的人身上,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