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晨曦還是喚醒了這座城市,原本安靜的皇城,開始傳來第一陣騷亂,我坐在樓上高高的亭子裡面,瞧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街上早沒了從前熙熙攘攘的景色,看來我們這群底層蝼蟻,也是察覺出了今時今日的不同。
西北角的鬧市口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人群都在向那個方向趕去。
西北角鬧市口?不是張貼告示的地方?人群匆匆向那地方湧去,卻在前方分散開逃,一堆官兵列隊走出來,很快将局勢控制住了。不多時,鬧市口的幾個壯年男子被戴上了鐐铐,身邊女子連忙想去拉,卻被用力甩開。因着距離太遠,根本就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隻見那女子迅速爬起又撲在自家男人身上,旁邊的官兵似乎是忍耐到了極限,拿起手中的長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刺向女人,一瞬間鴉雀無聲,片刻後大家已經顧不上官兵維持好的秩序了,尖叫着四散逃開,尖叫聲不絕于耳。
女人倒在了長矛下,相應的,男人很快也會倒在這根同樣的長矛下。果不其然,男人見着已經血流成河的妻子,已經顧不得腳上的鐐铐,一頭猛的沖向長矛。
很快,男人也倒地了。
這個王朝,王朝已經不像王朝,天子也不像天子,隻是我們這些蝼蟻,依舊是蝼蟻。于大人物而言,今日種種,不過是無聊生活中的小插曲,不服徭役,該殺,不過是為王朝肅清一群貪生怕死之人罷了,他們總有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城門也在這一刻關閉。
朝陽緩緩升起,鬧市口的血迹還沒有人來清理,兩具屍體倒是被官兵拖走了,霞光照在鬧市口的血迹上,晃的人眼睛生疼,我無數次想移開視線不再去看,可是卻怎麼也辦不到。我們在這大楊王朝裡,受着天子的蔭蔽,我們也交出了我們身上的養分供大楊王朝這顆大樹枝繁葉茂,隻是這棵大樹似乎不是這麼想的,他沾沾自喜自己的身強力壯,從周遭掠奪到了更多的水源。有一天,大樹覺得身邊的枝桠礙眼,阻礙自己汲取更多的水源,于是便開始大力修剪枝桠,以便于自己能長出更粗的樹根。
“嶼薇,你在看什麼?”思緒被一陣人聲打斷,來人正是顧無妄。顧無妄順着梯子,緩緩走上樓頂的小亭子裡。一般這時我都是不願意回應他的,隻是看着遠處灑掃的人群,讓我不自覺的開口回道:“你看鬧市口,又沒了兩條人命,很快,這輪灑掃過後,一切都會恢複如常,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又會踩踏在那兩個人的血迹之上,直至血迹幹涸”。
他又自顧自的坐下了,與我一同觀看着前方的景象。
“嶼薇,這場鬧劇很快就結束了,以後我們一起,好好的生活”
但是我并不想聽他說的,這一路走來,他的手上沾了多少血他自己清楚,現在,竟然心安理得的像我這樣與他一起好好的。我已經為自己書寫好了一個合适的結局,不需要他再來擅自改動了。故而,聽着他的話,我隻是淡淡一笑,并不想過多理會。
這座大楊王朝裡,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不多時,鬧市口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隻是街上再也不是從前熙熙攘攘的模樣。再遠處的皇城依舊是一片祥和,下發着吃人不吐骨頭的征召,又躲在這皇城裡安逸度日。
一整日,都能聽見官兵統計以及暴力踹門的聲音,唯有這個桂園,不曾有人來打擾。廚娘自即日起,也不出門買菜了,日後會有農戶每天送菜過來。隻是今日院子裡人少了不少,顧無妄自己帶的侍衛,約莫是少了一大半,直至晚上依舊沒有回來。小桃也不再去忙院子裡的事了,開始日日待在我的身邊,我打趣道:“當初不是為着離他近一些才去習管事,怎的這才過去幾日,你又回來了,不擔心他的安危了嗎?”
小桃點頭如搗蒜一般,後又慌忙開口:“夫人,并不是他讓我來的,隻是今日以後,恐怕就沒有什麼太平日子了,我想陪在你身邊,守着你”,不管她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就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