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夜,秦徹才回來,見你在沙發上看電影,還招手邀他一起,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轉瞬便笑了起來,“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說着便攬着你的腰一起窩進了沙發。
電影剛看看了個開頭,你嚷着口渴,起身去拿了兩杯檸檬水,先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個飽,定定神,又回身把另一杯水遞給秦徹。
秦徹定定的看着你,一雙眼睛紅如火,黑如淵,不知在想什麼,隻覺得讓人無端的發怵。不過片刻,他垂下眼簾,正欲将杯中水一飲而盡,你忽的捂住杯口,指了指樓上你的房間。
房門此時被打開,“你這姑娘,答應好的事情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女人從門中踱步而出,資容曼妙。
你下意識的看向秦徹,他卻一動不動,一副從容模樣。
“隻需要讓他喝了那水,又不用你幹别的,既得了自由,又有了錢,不好麼?幹嘛非要救他?”女人一邊緩緩走下樓梯一邊說道。
“他就是個混蛋,可也沒渾到該死的程度,尤其不該因我而死。”你緊緊抿着唇。
女人掩唇嬌笑,“秦徹,你這是搶了個女菩薩回來啊!”
秦徹斜靠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一派閑适,語調卻是涼涼的,“馮清,你鬧夠了沒?”
“别生氣嘛!我這送上門的豔紫妖紅你不愛,非要去路邊采那小野花,那我不得驗一驗,”馮清笑着上前,一把拉住還在怔愣的你,“沒想到還真是朵高潔的小白花。”
秦徹斜睇了馮清一眼,幽幽說道,“我身邊的人還需要你來驗,這個老大要不給你做?”
這話說的誅心,馮清登時收起了狎呢的神态,不敢再言語。
秦徹眼神黑如深井,話也似是從冰水中浸過的一般。“平時我可以容忍你的僭越,但你不該鬧到她這兒來。”
“收起你那些個妖妖冶冶的心思,我不會提醒你第二遍。”
馮清以前在風月場上浸潤久了,慣會看人臉色,隻是自從投了暗點,秦徹對下屬的容忍度很高,隻要足夠忠誠,無傷大雅的玩笑也能開一開,再加上她一直對秦徹有些别的心思,便漸漸失了分寸。
現在知道自己觸了秦徹的逆鱗,便很快回轉了态度,正色道,“是的,老大。不過今天的事兒确實不是我胡鬧的。老蘇不知怎麼就看出您對明遠不一般,派人去查了你們在臨空的往來,覺得從這兒下手更容易些。”
說着便從口袋裡摸出一顆藥放在桌上,“這是老蘇給的藥,之前下在杯裡的是維c片。以後老蘇的指令我一定第一時間同步給您,再也不會擅自作主了。”說着又滿臉歉意的轉向你,“開個玩笑,沒想到吓着你了,實在抱歉。”
對方既然已經放下身段,你又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便也懶得計較,可讓你親親熱熱毫無介懷你也做不到,便隻勉強牽牽嘴角。
馮清走後,有片刻的安靜,落地窗外,泛着灰黑的天空中,絲絲縷縷的紫色雲霧如鬼魅般不斷變換着形狀,時不時從月前飄過,透着血色,預示着明天不會是個清朗天。
“吓到了麼?”秦徹柔聲問道。
“有點兒,還好。”你懶懶的坐回沙發上,拿着遙控器随意的翻看着新出的電影。
“今天的事,我事先不知情,沒有要考驗你……”
“但你早就看出來了對吧?”你打斷了他的話。
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但他接過自己遞給他的水時那深不見底的眼神,他分明是知道的。
“可你沒有告訴我,你想看看我會怎麼做。”你依然盯着屏幕,卻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是的,知道你心裡有我,你不知道我多開心。”秦徹靠過來抱你,“馮清平日說話輕浮,不隻是對我才這樣的。”
你從眼前人的懷中掙紮,“不用跟我解釋,你那些個花兒朵兒的,以後别放到我眼前晃,喜歡你就把心思花在你身上,老招惹我幹什麼?”
你心裡有些發堵,卻又不知道堵在哪裡,隻覺得異常煩悶,又像長草一般,癢癢的難受,隻化作一腔怒意。
“還有,我隻是不想你因我而死,不代表我喜歡你。”你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說,“我當時是真的猶豫了好久。”
秦徹斂眉,将那雙眼睛壓的黯然無光,一雙手臂将你箍的更緊,薄唇在你的臉頰、唇角逡巡,你别臉躲開,他便用手掐住你的下颌,你緊閉雙唇,他就用指節撬開,然後剮蹭舔舐着你的唇齒。
你突然拼命的掙紮,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别碰我!你為什麼總是這樣強迫我、欺負我!你拿我當什麼,一個寵物,一個工具麼?為什麼不能放過我?你真該死!你怎麼不去死!”
秦徹松開圈着你的手,低頭凝視着你,眼中如澄澈的寶石,仿佛能夠将時間都凝固,“你想我死麼?”
他起身去拿起那顆藥丸,将你的手攤開,放進你的掌心。“隻要你想,我就吃。我成全你。”
放過你,都走到了這一步,又如何放過?
你已在他心中紮下了根,以他的血肉為養分,澆灌出了一朵毒花,拔出來,他也不成活。
命運多年的反複捶打将他鍛造成吹毛即斷的利刃,任何加諸在他身上的挫折苦痛都被他一劈兩半,可當溫情和愛意落下時,也一樣被他削成碎片。
沒有人告訴他得到一個人其實不需要籌謀算計、步步為營、搓磨拿捏、軟硬兼施的種種手段,隻需滿腔的愛意就能将人緊緊包裹住,再無法逃出生天。
暴雨摧花,是他在你心中布下了無法散去的迷瘴,之後的一切,看似得償所願,其實每一步都将你推遠。
如果他當時能再耐心一點,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沒有如果。